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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总经理罗宽是这么说的:“小伶应该会是我未来的大嫂,而我希望你能保密。”

  天哪!有超级大八卦而不能散播,这是很不道德的,会得内伤的!

  稍晚,三个人在时于伶住处的客厅。麦斯默由葛笠芬口中得知,时于伶是一个孤儿,她自称是没人要的孩子,开始一步步踏入她的世界,她努力、博学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隐藏自己是因为没什么值得争取……

  于是,麦斯默决定亲自去抓人。他不管她在自怨自艾什么,反正是她来招惹他的情感的,那么他就不允许他被她以遗弃的方式来对待,他不是她的过去和历史,他是她的将来和未知。

  他的专制让葛笠芬开了眼界!这人可是传说中潇洒不羁的情场浪子?怎么如同电影情节一般?是真是假?分不清了。

  “我们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一旦找到真爱,都会全力以赴。”罗宽趁著麦斯默开始主动打电话、利用他的人脉网找人之时,对葛笠芬微笑著解释。

  葛笠芬回神看他。老天爷真是不平,这家子的男人都该赶快死会,否则只会害女人失心失魂,不过不包括她。她家里的父兄长得也都不差,她对帅男早就免疫了。

  “原本,我只是设一个好玩的赌局,哪想得到他们竟然会玩真的。”葛笠芬唏嘘不已,“该死!我赌输了我的嫂子了,我可怜的哥哥竟然连个边都还没沾上……”

  “什么你的嫂子?她是我的!还有,你输给我的三件事情。”麦斯默听到她的呻吟,不忘追加一句。

  “她又没有爱上你!”葛笠芬大声反驳。

  “她早晚会承认爱上我的,不然现在她干嘛逃?”麦斯默完全自大的声明:“反正你早晚得去当我妈的女佣。”

  “哼!你的臭屁吓坏她了!”葛笠芬作鬼脸,而麦斯默却又将注意力转回电话里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趣事是我所不知道的?”罗宽一脸兴味的问。于是葛笠芬细说从头。

  台湾那边正在为她的安危担忧、为她的过去动荡、为她的现在激辩,并让她的电话帐单节节暴升。

  她却安适宜人、并且自得其乐的、随意的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帮自己煮一壶热热的咖啡和一块烤乳酪蛋糕。这里没有泡面这玩意儿。

  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五觉统统好得不得了。

  安静得像天堂!天空的颜色在爱琴海最能感动人,每个小岛都有如神话一般的不真实,或含蓄或朴实,或闪闪动人……

  这里的人也如海一般的柔和温润,少男的纯朴、少女的羞涩、青年的热情、老人的浪漫。

  原本,葛笠芬是帮她订雅典的民宿,但即便是她在飞机上努力了很久的希腊文,也不能帮她找到住址,她怀疑是自己抄错地址了。但是算了,好在她语言学习能力惊人,英、德、西、义文都略通,不怕被卖了;而且此时又不是旅游旺季,随便找一家看得顺眼的旅馆住个两天就好。

  闲闲散散的逛著,买纪念品、寄包裹,她才不要背著重死人的行李度假咧。

  结果最后在民宿老板的推荐下,她到克里特岛住下来。要不是因为她预定机票到义大利,可能一个月都会在当地待下来了。

  她花了一些时间坐船到其它各岛上游览,最后才开始踏上克里特岛的古迹——米诺安文明,一个西元前6000年或更早的遗址。

  一趟与久远年代的相遇之旅,什么事情都可以抛在脑后了。在这一块与海和太阳为伴的岛屿上,除了远古的神话和历史遗留的痕迹,任何事情都能冲淡,但不包括记忆……

  午后,日正当中之时,白色的建筑、灰色的阴影、蓝色的门框窗线、墨绿的树叶、玄黑的铸铁凉椅、宝蓝色的天、湛蓝色的海、浓浓香醇的咖啡蛋糕、一分杂志、些许乐音……她在租屋处的阳台,远眺市街景致。

  那里有海洋的味道,但是她很寂寞……

  寂寞的想起自己从何而来的问题。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著过去的事情,她曾努力逃出来的回忆……

  记忆中的父母很少交谈,除了睡同一张床,和每夜房里吱哑作响和偶尔的沉重闷哼;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幸好她够乖巧的认为,至少她还有父母。

  后来,她母亲因为以为父亲出轨,不时以一哭二闹三喝农药的把戏来肆虐原本就不太有欢笑的家庭;最后她选择在一个台风夜里上吊自杀,发现者是十一岁的时于伶,她永远记得那张在闪电下、只剩下蓝紫色影像、狰狞的母亲的脸。

  她来不及悲伤,只记得恐惧和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她的父亲在她十四岁时再娶。又是一个台风夜,时于伶因恶梦惊醒,突然听见的呜咽声响让她更害怕,她摸索至父亲的房间,这才在蓝紫色光影下看见交叠的男女。她知道那是什么,但父亲原本斯文、继母原本典雅的样子全被野兽吞吃了,她觉得嗯心至极。

  她来不及害怕,只记得狂野的风和喘息呼啸而过。

  同年,她突然拔高身长,外貌一点也不像死去的母亲,五官更没一处和父亲相似,她听到继母对父亲的疑问:她真的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她惊恐的等待著答案,父亲先是瞪著继母,而后才点点头的说:“你就别跟孩子说了,反正我这家当都会留给你肚子里的这个……”

  她来不及震惊,只记得不确定的真相令她反胃。

  再两年,她高中二年级时,又是另一次的台风夜,刚好继母带著弟弟回娘家,她以为父亲应该也会跟去,没想到父亲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她泡茶时父亲的眼神至今她想起来都觉得恐怖——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父亲该有的眼神。父亲摸著她的手和大腿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关爱的范围,成为……他藉著醉意说出他娶母亲时,母亲已经怀有身孕,听说是被爱人抛弃的,所以才会要他这个外地人娶她。要不是外公拿出几百万当嫁妆,她就会是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跟母亲姓,而不是……

  父亲的言行越来越过分诡异,说什么她越来越标致,像个水蜜桃一样成熟了……幸好,继母即时回家来了。那夜,父亲和继母大打出手,却在最后以震天响的叫床声划下休止符。事后,父亲说他是喝醉了才会这么糊涂,而之后继母更是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对了,就像电视里面演的,继母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坏女人狐狸精。

  哈哈!悲极反笑,她嗯心到想吐!

  她来不及为自己找藉口,因为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她高中一毕业,只跟继母提出说想回外公家帮忙,继母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只是,她以为回到有血缘关系的家,应该会有比较好的期望,但在一年不到的时间,这期望就完全落空。因为她是害母亲自杀的原因;因为有她,所以母亲才会不被丈夫疼爱;因为有她,所以时家变成当地的笑话;因为有她,时家会永远记得这个污点……在时家,每个人看她都很不屑,甚至说她带来晦气,导致生意下滑……本来就没有享受过温暖情感的时于伶,在满二十岁时,离家出走……她知道不会有人找她,但她还是写下感谢留给外公,感谢他让她有一个法定的父亲,因为除了母亲,没有人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外公不说,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而她,那个时候的她早不愿再次碰触和亲情有关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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