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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你的身上,有苹果的香味。”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自他口中流泻而出,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想,她是陷落了。

  陷落在那莲张开的姿态中。

  陷落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丁水柔决定要逃,收拾包袱准备浪迹天涯去。

  坦白说,想逃的念头自始至终都没断过,只是她从未想过要化为具体的行动罢了。但是,游乐园一行,却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害怕……

  她怕自己再不逃,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现在,她是踩在流沙中,正一步一步地往下陷落。因此,她想逃,在自己越陷越深以前……

  虽然一直以来,她和他在梦中有着纠葛,然而仅止于梦中。

  在现实生活中,他对她而言是十足的陌生人,可是他却以飞扬跋屋的姿态强硬地闯入她的生活。

  她的情感始终是淡淡的,少怒也少悲。

  然而他却不同;他是火莲、是骄阳,挟带着熊熊烈焰,仿佛要把周遭燃烧殆尽,逼世界与他同温。

  但她不是飞蛾,不愿扑火。

  飞峨太傻,傻到扑火,但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只是她一向淡然惯了,她的心不能轻易交付予人,她承受不起这种过激的感情!

  不只身体纤弱,她的心思也较旁人来得细腻。只是她向来隐藏得极好,把自己纤细敏感的心锁得紧紧的。

  锁得紧紧的……只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心便不会受伤。这是她明哲保身之道。

  打小,她便一直是个懂事、不贪求的小孩。不做无谓的吵闹,也不贪求,只因她明白不是自己的终究不会是自己的。

  一个不常回家的父亲,一个终日孤单的母亲,让她学会淡然。

  因此,旁人待她好也好,不好也罢,她从来不计较,也懒得计较。

  但是淡然不代表她从此对世事冷漠,不过是她看待事物多了分澄明,世上的人情冷暖也不再能轻易干扰她的心。

  所以,淡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习惯了淡然,她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安然过着,像一朵花,只要一点点水、一点点泥土、一点点阳光,便能自在地吐露芳华。

  但他却侵入了她的天地,恣意打破她所有的认知,弄乱了她的生活步调,逼得她再也不能淡然,更守不住自己的小小疆土,只得逃离。

  她的心好乱,被他弄得好乱……仿佛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总是在夜半想起他,不得安眠。

  而且就连梦里,他也是一如以往地侵扰她。

  失眠,这向来与她绝缘的名词,却在近来与她屡屡为伴。

  一切都脱序了,逼得她只好出走,以脱离这一团混乱。

  可是,这一走,她要去哪儿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去哪儿都好,只要见不着他……

  这么想着,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痛。

  这种陌生的情绪也是以往凡事淡然的她所不曾有过的……

  她的情绪何曾如此激动过?而为了逃离他!她仓皇地抛下所有!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理不清,再也理不清了。

  她一向澄明的心现在正激烈地跳动着,似乎在对她做无言的抗议。抚着发疼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丁水柔决定漠视自己真正的心意。看看卷高的花店铁门,丁水柔放下手中的行李袋,踮起脚尖!努力地想将它拉下。无奈铁门卷得太高,试了几次,仍是差了一点。构不着……无论她再怎么踮高脚尖,手就是构不着。正在发愁之际,—个修长的身影忽地笼罩住她,带来了一大片阴影。

  刷的一声,一只手一拉,铁门使应声而落。

  “谢……”

  “要远行吗?”

  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掩盖住她所要说的话。

  霎时,丁水柔浑身一颤,侧身想逃。

  但,她快,莲沼彦一更快。

  一把扯回她的身子,莲沼彦一将她惊慌苍白的脸蛋转向自己,黑眸中闪动着异样光芒,直直地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她慌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预知了什么似的奔流着。轻轻地撩起她因为方才的逃跑而凌乱的秀发,莲沼彦一缓缓开了口:“你又忘了……”一声透着无奈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我不喜欢你躲我!”

  话落,他随即封住她的唇,毫不留情地咬着她的唇瓣,直到见血仍不停止,仿佛要以血铭印他的话。

  唇好痛……丁水柔难受地想着。

  上次他咬她,是报复性质地回报小绿咬了他的仇;但这回,他却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借由咬她作为宣泄。

  奇异的是,这回丁水柔没有颤抖、但两人身体接触的部分却仍传来徽微的震动。

  不经意地一瞥,她发现他抱着她的手有些不稳。

  难道颤抖的人是他?

  为什么?

  “别再逃了…”抱着她,莲沼彦一喃喃低语,像是哀求。

  她伤他很深哪!

  丁水柔一阵心软,眼眶的泪水几乎掉了下来。

  不是同情,但看莲沼彦一像只受伤的野兽,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他害怕失去她!

  那么,她要逃?还是要留?

  她想,她还得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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