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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因为这表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很珍惜。”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回,他分外觉得逗趣,事实上,他以为她在跟他开玩笑。“哦?所以十年前我去哪生来这表送给你?”

  “你送我的时候,它不是表。”而且也不是十年前。

  “哦,不然它本来是什么?破铜烂铁吗?”没想到这丫头还发挥了科学制造的创意发想。

  不过,他太天真了。

  “是花。”

  咚!汤匙掉到碗里。愈扯愈离谱了,花会变成表3方子博忍不住闭了眼,抚抚眉间,突然有点胃绞的感觉。

  “我说你啊……”他叹口气,道:“你是最近在书店翻了哆啦人梦,才觉得我可以把花变成怀表吗?”

  “不是啦!”

  “不然你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他永远搞不懂她的脑袋在想啥。她却僵在那儿,哭笑不得。

  最后,挡不住他的逼问,她只好瞎掰说她最近翻了一本励志书,劝人要以一种超自然的思维去看待身边所有的事物……事实上根本没这本书,当然也没这些狗屁理论。

  方子博听了,眉头皱得更深。

  “书名是什么?”他认真想去买一本来翻翻。

  “呃……呃……”完蛋,死定了,她哪掰得出书名呀?“我、我我我……突然忘记书名是什么。”

  “是吗?”他不疑有他,反正忘记书名这种事情很常见,“你有去上班的时候再帮我留意一下。”

  “哦,好、好……”

  稍晚吃完饭后,方子博回他自个儿的套房去了。

  周昕瑞收拾了瓷碗和汤匙,拿到外头的洗手槽准备清洗,却莫名想起了方才方子博那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送我的时候,它不是表。”

  “哦,不然它本来是什么?破铜烂铁吗?”

  他真的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

  可这也是当然的吧?他会记得才奇怪。

  瞬间,她胸闷眼热,喉咙一紧,想哭的情绪无预警地涌了上来。她赶紧扭开水龙头,劳动双手将餐具洗净。

  曾经,她苦苦守着两个人的记忆,不肯遗忘,一守就是几百年。

  她不肯投胎、不愿喝下孟婆汤。就算再苦再痛的记忆,她都愿意背在身上,一起带到了这一世,只因为她舍不得忘记他。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深刻地体会到,一个人要扛起两人份的感情,这是何等孤单而漫长的一条路。

  这辈子他会想起她的事吗?她不确定。

  这辈子他会爱上她吗?她不知道;就算爱上她了,他俩最后会成就良缘一桩吗?她没把握。

  思绪至此,一颗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滴入水槽中。她迅速抬手抹去泪痕,吸吸鼻水,深呼吸,再深呼吸……

  ***

  “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

  趁着寝室里难得只剩下两个人,徐裕盛终于把忍了好几天的话给问了出口。方子博先是顿了顿,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侧身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当然,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吗?”

  “压力大?我?”他重复了一遍对方口中的关键字。

  “对,压力。”

  方子博皱了皱眉,满脸莫名,“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料到他会否认得如此彻底,徐裕盛这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呃……该怎么说呢,有些压力是很深层的,你可能自己根本没发现。例如,你的课业压力很大,或是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也或者是感情上——”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方子博终于打断了他那一串鬼打墙的言论。

  “可以。”对方倒也干脆。

  闻言,方子博象徵性地阖上书本,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吧。”

  “你最近晚上常作恶梦。”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睡不好,只是他不确定那算不算恶梦。

  一听,徐裕盛愣了下,转而委婉道:“我指的……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那种程度。”

  方子博默不吭声,只是静待下文。他想,不然还能是哪种程度?他总不可能半夜梦游醒来掩面痛哭吧?

  好半晌,徐裕盛才道:“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了,半夜你会发出呻吟……是听起来很痛苦的那一种。”

  这话一出,的确是吓到了方子博。

  他虽面无表情,却是震惊在心里,他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在说笑。

  徐裕盛的脸上毫无说笑之意,“坦白说,你那个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你到底都梦见什么?”

  “我不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徐裕盛皱着眉,打死不信。他一直当他是梦见了什么索命黄道带或是绝命终结站那类的剧情。

  “是真的。”

  梦境一闪即逝,彷佛像是掌间的细砂,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便已从他指间飞散无踪。

  “我只记得……很像是古时候的时代,其他的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古时候?”徐裕盛眉心蹙得更紧了,“你在开我玩笑吗?”

  “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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