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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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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缎儿的个性,要真知道他是为了寻幽冥花而死,甚至为了幽冥花反复承受无数次的灭顶之苦,或许她就不可能如此安详地离去。 “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你为她做的已太多,而现在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 “我的路?” “魂归轮回道。” “轮回道?”这话,好似有人也对他说过。紧紧瞅着那奔离的马车,又盯着地面那落在陶罐碎片上的幽冥花,那幽冥花渐渐因失去水泽而呈现枯干状,须臾,更化作透明粉未随风飘向江面,消失无踪迹。 逝者已矣,就像那幽冥花,来者犹可追,是说再世为人或兽吗? “如果你选择人轮回道,我可以帮点小忙,但如果……” “不。” 不由地,这答案溢出他的唇,使得谈初音两眼一亮。“为何不?你是挂记你船上的兄弟吗?”见他不语,又补述:“如果是,那就别担心,因为我走之前会找寺里师父开法会。” 是这个吗?他自己亡于摘采幽冥花的过程,那些兄弟亡于将他尸身送回浔阳的颠簸水路上,情意确实难偿。可,虽这真是他担心的一部分,却也非最终。到底他仍恋世的原因是什么? 良久,谈初音转转两眼,又问:“莫非想当游魂?” “不是。” “啐,你跟个鬼多舌个什么劲儿,他要想让我送他一程,我这一刀肯定一路送他到阿鼻。”冷不防,两人身后又传来仲孙焚雁的冷嗤,他两臂抱在胸前,眼神是不尽人情地。 “善鬼不属阿鼻,恶人才属阿鼻。” “谈初音!”她居然这么开他玩笑?亏他还一路护着她,亏他还从小就喜欢…… 喜欢?暗嗤了自己一声,他气的。 “你该是有事未完成。”唇线扬,她是早料定有这一着。“喏。”取下腰间物,递到他眼前。 睹物,立即思人,那是苏映潮随身的竹篓,临行前她忘记带走的。江重涛两眼乍亮。 “你可以将里面的旋龟倒进江里,也可以亲手将它送还给苏姐姐。” “亲自送还,我……并不晓得她住何处。” “可我晓得,她就住在那里。”小手往江面一比。 半月后汉水之滨 柳条迎风,婆娑起舞,绿意映人。岸边一道简便搭起的渡口木台上传来铮铮琴音。 近瞧,抚琴的是一名艳丽女子,她便是汉水女神、沧浪之女——旋娟。 弹了数曲,终于打住,她对着水面问: “你还是不上来吗?半个月,都泡烂了。” 只是她才说完,水面就响起一声破水声,跟在破水声后头的是一响银盘铿锵。瞥了眼那搁在脚边的盘子,里头多了一颗果肉被啖个精光的桃核。 拧起眉,又问道:“光啃桃子就饱了吗?你……” 啪啦!从水里又蹦出一道影儿。咚咚锵!高超地,那落到银盘中的又是一颗光秃秃的桃核。 这情状看得旋娟又是叹气。唉,自从由外头回来后,她便成了这个样子,问话不吭声,给吃又不说谢,一天到晚泡在她先前已觉得腻了的水里,不跟鱼玩,也不跟龟戏。虽她知道她受了伤,但那伤至今也好全了,这……到底怎么着? 此刻要是旋龟在,她或许还可以问个详细,但她居然将旋龟忘在外头! “提谟,你说你将旋龟忘在哪里,我好派人找它去。” 咕噜咕噜咕噜……水面连冒好多泡。 “说话上来说,你这样我怎知道你说什么?莫非要我下去揪你上来?” 咕噜咕噜…… “唉!”站起,踱了脚,真准备下水,然一阵由后头传来的脚步声却让她停住脚步。她站在平台边缘,回望住柳条垂幕。“燕昭,要出来快出来,别装神弄鬼!”嘴里嚷着伴侣的呢称,但心里却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他。因为他已融入了汉水世界,但眼前这人的江水味却不大相似。 须臾,她变了脸色。 “何方水鬼,竟敢闯进这儿来?!”严肃喝道。 “对不住,我是来归还旋龟的。” 低嗓由垂柳后头传来,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开柳帘走了出来,他将手上的竹篓交与旋娟。 是魂,没错,但旋龟? “旋龟怎会在你这里?”跟前之人许是江上男子,所以论长相和气质才会与岸上百姓不大相同。 “是苏姑娘忘在浔阳岸边。”旋娟美貌惊人,但却半点动不了江重涛的心,此刻他心中只想见一个人。 “苏?”疑惑。 “破破!”这时篓中的旋龟插嘴,于是旋娟有了底数。 “你是说提谟吗?” “提谟?” “就是那泡在水底半个月不上来的拗女子。”照了眼水面,再将连日来提谟的怪行为与眼前这人来访的事加以推测,不出一瞬,她便了然了。轻轻一笑,按说:“你如果想知道水里面那个跟你认识的同不同一人,那么你就自行下去瞧瞧。如果不是,请你顺便叫她快些上来;如果是……那么你们就谈谈。”他该就是提谟难过的情字关吧。呵! 谈谈?江重涛望向水,那清澈的水中果真有个影子。 而水底—— 啧,就说不上去的,还一直催,就说旋龟有本事一定会自己回来,还频频问她要。好烦!真好烦! 苏映潮盘着腿漂在水中,宛若一尊菩萨像。她从怀中又掏出一颗青桃吃去一些果肉,便将带肉的果核以指弹出喂给眼前那群淘气的银鱼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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