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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这里是?”不理他,伸长脖子看著外头,耳边聆进淙淙水声。

  “河边高地。”做出扶她下车的动作。“本想到可以歇脚的城镇再停下,但届时可能已深夜,就怕客栈不收人,夜里赶路不宜,刚才也才觑见这块地,所以转进来,我们随身的粮食足够,在这里待上一晚该妥当些。”跃下马车。

  除了水声,她还听到一些鸟兽的叫声,而且外面还黑漆抹乌。“我……”她怕。

  “这里没有树林,所以不会有什么会吃人的野兽,最多有些蛙啊鱼的。”正经地说。

  蛙啊鱼?“我不下去,我要待在车上睡。”以前和爹在外买卖,也没睡过荒地,可她也晓得郊外怎可能只有蛙呀鱼,她才不想睁开眼睛,就瞧见一群野兽对著她身上的肉虎视耽耽。

  而且……最主要地,她还是忌讳眼前这男人。

  盯著她捧著腹的自然举动,问道:“真不下来?车子小,你会很难受,累了半天,至少可以取点河水……”

  呀!他居然盯著她的身子?“我……我不在外头洗澡。”探出身子,一下子将挂在车棚上的布帘掀了下来,让布料横挡在她和他之间,说明她的决心。

  而对著布帘发了一会儿楞,凤玉只能无奈,他不过是想说,可以取点河水来洗把脸,在外面睡,怀著胎儿的她也较舒适。

  那既然如此……

  兰舫当真在车内窝了一夜,而一夜下来的不舒适,除了惹来一身腰酸背痛,还让腹间原有的隐隐作痛加重了两三分。

  清晨时分,凤玉继续了行程,经过了一处小城镇,她虽然曾下车休息了一会儿,可那休息却除不去她腰腹的不舒适。

  兰舫,你真是个差劲的娘,又上了车,离开人烟,也再次感受路面的颠簸,天气燠热,那一阵一阵的上下,几乎让她反恶,她暗暗骂著自己,更努力忍耐著,却不敢对凤玉说,直到凤玉开口对她说了自昨夜后的第一句话。

  “再一个时辰,目的地就到了,你还好吧?”

  “我……不好。”她虚弱地回应。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掀开的帘幕后,是凤玉焦急的脸,他不发”语地挤进车棚,探手就摸上兰舫的肚皮。

  “你……你做什么?”愕然,闪躲著,却被他一个揽抱制止。许是力不从心,被动靠向他怀里的她,居然一点气力也没有,只剩脑袋瓜极力反抗。“你不能这样!”

  她的唇微微泛白,额间渗汗,摆明忍耐很久。“别说话。”低声喝止,大拳执意覆在她微隆的肚上。

  “你不可以这样!”大掌游移她的腹肚上,鼻间嗅进他清淡的体味,惹得她窘红了脸。自怀胎后,连阔天都不曾对她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他却……

  “还疼吗?”

  他只是摸著她的肚,其它一点都没帮忙,她当然痛啊!咬牙忍痛,不作声,抬眼望进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的慌张,很逼真。

  须臾。“还疼吗?现在。”

  他是在开她玩笑吗?只是这样抱著,哪会有什么……咦?正当她想吭声之际,却发现覆间的疼痛当真消退了点,同时,她还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正透过凤玉的掌心,徐徐传渡近她的腹,且逐渐驱化了她全身因疼痛而起的寒冷,更推去了一阵阵的痉挛。

  良久,她觉得那股隐隐作痛竟消逝无踪。

  “我……”思索著该怎么开口。他是不是像一些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中人一样,将什么……内力传渡给她,要不她的肚子怎会在一转眼间,不痛了?

  凤玉将她安回位置,可自己却跌坐一旁,倚著车棚,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透明,连笑容都显无力,这看得兰舫心惊。

  “你……你是不是将内力渡给我?如果这样会让你难受,那……那我再渡还给你好了。”抹去额上的汗,她依照印象中的方法比划著动作。“我该怎么做?”

  忽尔,笑开。“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好好休息。”看来她自己是连一点自觉都无,只是……也罢,见她没事,他暂且放心,不过今天的这情形只是个开始,再过来只会愈来愈剧烈。坐直身,他准备出车棚。

  “喂,你……”柳眉紧蹙,一股潜藏的情感在心头流窜。

  掀起布帘,倾首回望住她。他的神情明显疲惫,但却能让人轻易感受到他的满足。他满足什么?因为帮了她吗?

  “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但我晓得你帮了我,但是我和你的关系并不足以你这样帮我。”盯住他清澈的眼眸,不觉,她竟有些难为情,是以她低著头,续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很感激你,但如果这样做会让你很难受,那你就别帮了,我……我的身体不知怎么回事,可我一定会查出原因。”那欲发不发的闷痛,可能是天气热来的,也有可能是颠簸来的,只要她注意一点,该也无事。

  等她说完,他始终没答话,只是微微扬唇,跟著便放下布帘继续赶起路来。听那隆隆的车轮声又响起,兰舫以为他定是认为她不识好人心,所以不想理睬了,她愀然。

  “你不必在意,帮你,是我自己愿意,也是量力而为,感激就不用说了。”车外飘来他的声音,铿锵清晰,字字钻进兰舫的耳,窝上兰舫的心,哄得一句“为什么”又要脱口而出。

  然,她急急张口却又缓缓闭口,将那三个字又吞了回去。不知怎地,她居然有种熟悉感,一种总被无形中守护著的感觉,可却捕捉不到那些守护过她的人的身影,有她爹,有她在她三岁即仙逝的娘,还有谁?阔天吗?

  似是不是,因为那是一种时间更久更绵长,且更强烈的感受,它堆在她心头,始终没消失,只是……她一时想不出来而已。而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一生都不时接受著他人的帮助,心头明明感激,但当时没说出口,时间一久,就忘了呢?

  楞然对住眼前的布帘,她接受凤玉的建议,尽量不将方才的事情挂心,可擦擦眼,她的眼早在莫名情绪下,雾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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