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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想都没想,她提起水,对准两只野兽,“哗啦”一声就给泼了下去,而想当然,两人因为突来的冰水浇身,便静了下来。

  巷子里,眨眼间静悄悄,有的只剩狂喘,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铁门前的人。

  她放下水桶,然后又捧起走了一段长路买回来的酱油:

  “你们……打够了没?”她的手是抖着的。“如果打够了,恕我不奉陪。”转过身,她往公寓里头跑去。

  又好长一段时间,才交锋完的两个男人没再出声,等天空再飘起薄薄的小雨,尚美男这才先开口:

  “与其一直追着不可能再回来的心,不如好好把握眼前,回去吧!别错过了在家里等着你的人。送你一句话,男人给男人的话——想要女人爱你就别太贪心,一个就够了。”

  俊女出门后,他的玫瑰曾来了通电话,但他以有事为由,没多谈,只知道她正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家中,准备再谈孩子的事。

  只是,她的男人却还在这里……

  公寓内,郝俊女跑上楼,原本想回自己屋里,却在三、四楼楼梯间停下来,她回跨了几阶,在梯上坐了下来。

  两只眼睛盯着三楼没关上的门,异常晶亮。

  此刻,她的心是激动的,是狂跳不已的!因为对一个男人的绝望、气愤;也因为对另一个男人的期望与惊喜,只是惊喜明显大于失望。

  刚刚,他是单纯为她打抱不平,还是别有意思呢?

  如此的对比,在她看来是意义非常。

  因为虽然他们两个接过吻、牵过手也拥抱过,但那些肢体上的接触,却远远比不上这种被人保护着的实在感呀!

  只要是人,都会经过喜欢作梦的年龄,很没创意地,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希望某年某月某一天,会出现一个骑着白马嗟嗟而来的王子,拯救正被衰星缠上的她。

  不过,很可惜,梦想总是随真时间而淡化、斑驳;年纪一大,那一箩筐的玫丽遐想,就也成了偶尔想起时的那一声噗味呆笑。

  但是,大概是衰星今天放假,刚刚那种情况下,她居然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试问,有人是这样怪胎的吗?不该高兴却兴奋地跟什么一样,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扮演坏人的是自己的前男友那!该要难过的,不是吗?

  抱紧胸前的酱油瓶,她仿佛将它当成了激流中的浮木,渴望能从它那里获得一些让自己厘清情绪的助力。

  整理思绪的过程中,十几分钟悄悄溜过,她忘了楼下被自己抛下的两个人,直到楼下的铁门被关上,而尚美男出现在三楼门口。狼狈的他没立即进门,只是下意识抬头往上瞅,自然,他发现她,可是在四目交接的一刻,他又马上将脸转回他家的褐色铁门。

  像在别扭什么,他把手插进湿透的口袋,久久,说了:“人走了,我想短时间不会再来找你,你……”

  在阶梯上猛然站起,她像个在司令台上准备朗诵比赛的菜鸟学生,生硬念了:“他骂我,我已经不难过了。倒是你,谢谢你,为了聊表谢意,我要拿着这瓶新买的酱油卤白菜去了。”

  说完,她下了楼梯,大步大步从他眼前晃过,只是人才进了门,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搂住。

  “啊!”吓掉了手中的酱油,她被他扳过身,背抵着墙。

  “砰”地一声,铁门在他长脚的袭击下,哀嚎合上。

  “你……”剧情好像又倒回她还没出门的那一刻,气氛虽然暧昧不清,但她的心却踏实了好多。

  她顺着心底的感觉,缓缓闭上眼。

  “嘘!你仔细地……感觉我……”爱语呢哝,话声落,唇瓣紧紧相贴,他给了她一个深入却草率的吻,跟着放开她。

  脑袋中浮现一个大问号,她立即睁开眼,开始怀疑是自己先前的拒绝对他造成了影响,只是一切的怀疑,仅止于尚美男的一个大喷嚏。

  “怎么回了?是刚才打伤哪里?”她忐忑,上前一扶,竟发现事实和自己所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来他是在笑,而且是捧腹闷笑。

  “哈哈!刚刚那桶水可冰死我了,我感冒了,你怎么可以没事,吃吃口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啊!尚美男——”

  瞬时,追杀声四起。

  就是经过那一夜保护欲强烈的经验,他才肯定,他是真的爱上她了。而也是从那天,他和她才真正进入交往期,顺顺利利至今五个多月。虽然之间穿插了一些情侣常有的小别扭,但都只是锦上添花,增加情趣。

  说实在,一般人谈恋爱,哪来那么多误会呀?

  今天午餐时间,尚美男破例没和公司其他职员出去吃,他作在公司的楼梯间,享受温习着爱情的甜蜜。

  呵!他总觉得她很有意思,表面上看起来很大而化之,内心却细腻如发,他对她说过的话,她总能咀嚼再三,而后放在心底。

  比如他的过去,他的家庭背景,和一些想法……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长得很像角头老大,知不知道我到公寓的第一天为什么拿行李扁你?……因为你实在很有威胁感,不玩电脑,或许你可以考虑当演员或讨债的,哈哈哈……”

  这句话,是她在他说完他少年时代辉煌战绩后,所给的评语。很无厘头,却入木三分。不过,他还是咬了她脖子一口,以示薄惩,因为这样椰愉他的,她是第一人。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背景固然不是自己所能决定,但前景却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像我爸,当初从军全是因为家里环境太差,不过我也从没听过他抱怨过当军人不自由什么的,呃……不过有一句倒常听他说,他常唠叨我妈,要将女儿养得像女儿,这样黑干瘦加脾气坏,丢给非洲土著人家也不要!哈……他很爱面子的,但是仍以有我们一家子为傲。”

  调侃自己,是她安慰人的方法,这招果然很有效。

  因为在他向她提起他是非婚生子,身分证上的母亲其实是他姨妈时,他的心情是那么地苦涩;但就在她呱啦一串之后,他的抑郁也就消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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