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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气管受到烟气的刺激,我咳了几声。

  “戒了?”他问,熄了烟打开汽车的滤气系统。

  “本来就没上瘾。”他怎的连这等小事都知道?

  他的头往后靠枕着座椅,眼内的笑意逐渐消隐,我注意到他一向飞扬的眉宇此时微蹙了起来,在幽暗寂静和几缕发丝的掩映下益显缄默内敛。他的视线仿似落在我半露于外的睡衣肩带上,却又似没有焦距,穿透我的身体不知停在遥远的何方。

  我讶异的不敢开声打扰他,印象中他的情绪极其稳定,逗趣的时候眉峰轻佻,夸奖人时嘴角含笑,似乎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能撼动他分毫,言行举止之间让人觉得他很随和,容易亲近,而等到想去亲近他时,却又会发觉他很客气,淡淡的表情让人望而止步。

  “在想什么?”他问,目光凝结在我脸上,手指也扶了上来,沿着我的颊线来回移动,另一只手执着我的手。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被他瞧得心慌,我抬手想拿开他撩起我柔弱情思的手,我讨厌他的这些小动作——因为爱死了,所以讨厌。他的手竟顺势一滑移到我颈后,人也缓缓倾身向前。

  他吻我,很轻很轻,很久很久,我只觉体内的魂魄要飞出来。

  “真的不一样。”他呢声自语,低悄中透着迷惑。他还咕噜了一些什么,我听不清楚似乎是一连串的诅咒,而挨骂的是东西方诸神。

  他将脸惯常地埋于我的颈窝,如丝般的黑发在我指间无声滑动。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就静然。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开始不可抵挡地袭来,我轻拍怀中那人的脊背:“如风?”

  他身体的肌理在我掌下收缩,动了动,稍稍抬头将覆散在他脸上我的发丝吹开些缝隙,右手在我背后的仪表板上窸窣摸索,一会儿座椅伸展贴合,他勾着我倒下去,开始亲吻我。

  “我该说晚安还是早安,宝贝?”

  游戏人间的冷如风又回来了,我闷声不吭。

  他推开我的袍子,用牙齿咬着我的睡衣肩带将之拉下。

  我抗拒地挣扎。

  他逼迫我看他:“我要。”语气不容置喙。

  “除非你以后、将来、永远都要!”我亦坚决,他不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我就永远都要。”回答淡定干脆,完全出乎我意料。

  我戳戳他的胸膛:“凡事三思”,我可是认真的。

  他将我手上的戒指扳高让我看:“我从没打算放你走,不相信?连我自己都有点不信——你一而在地扰乱我的情绪,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侧过脸,再小的心思都瞒不过他吗?

  是,分开也是我所要,否则不至于蠢笨的去触怒他。把身子给了他,我欢喜他是我的第一个,然而若是一颗心不知不觉中也系到他身上,后果则是堪虞。前车之鉴为后事之师,罗纤衣的心碎欲绝,卓香运的含恨眷恋,我至今未忘。爱上他无疑是走上一条绝路,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谁不害怕自己会坠进万劫不复?

  “你会爱上我的。”他说,像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听得我心惊肉跳。

  “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思想和灵魂,一切一切我全部都要,约期如你所愿,就是永远。”

  我吓了一大跳,然后才懂得苦恼:“你要来做什么?!”

  以便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他翻身将我困在他与软垫之间,盯了我半晌,道:“你要爱?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我现在就给你做。”

  我对他大打出手:“你这个色情狂!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三两下就化解了我的攻势,神情专断:“我要你爱我,你就必得爱我。如果你认为这对你很残忍,那么就是这样残忍了。”

  “如风!”我欲哭无泪,只为深知他的决定未曾有过更改的事实,而不达目的他不会罢休。

  “如果你希望我只要你一个,或者是你非完整的我不要,那么——”他似认真又似玩笑,“就别像个白痴一样,只懂得伸长脖子站在原地傻等。你需要付出努力,非常巨大的努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不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可以一味地坐享其成。”

  几句说话将我轰的心神大震,我嗫嚅着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这些烦人的事情以后再去想。”他放柔和了神色,挑情的眼开始变得邪气飘飘。

  “如风……”我别扭,调开目光。

  “这个时候应该用些昵称。”他撩起我的睡裙:“你可以叫我‘风’,‘我的爱’,或者‘我勇猛的情人’。”

  在距离天亮那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像是为了补全某种缺失,他狂野无度。

  “如风,拜托!”我软绵无力,意图避开他的亲吻。

  “乖乖,别动。”他锁紧我,细致地噬咬我的颈项。

  “如风,我要迟到了!”始终紧缠不松。上帝呀,谁来教教我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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