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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睽违四年来,她的爸妈连一天也没有来看过她,血浓于水的亲人此刻在她看来竟是那样遥远与陌生。

  “雪蔷!我的孩子,妈妈想死你了。”

  还不及反应,小雪蔷就被拥进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里,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是有怨,只是当妈妈灼热而滚烫的眼泪滴上她的脸颊之际,却莫名抚平她多年来心里的痛。

  她无法自抑的抱住母亲的颈项,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二嫂,谢谢你这些年来照顾雪蔷。”黎尚年不自在的眨回眼底的泪光,转头诚恳的致谢道。

  “说什么谢?不都是自己人吗?况且雪蔷这孩子又乖,要不是你们来带她,我还真舍不得她走呢。”杨玉兰看着被小姑牵在手里的小雪蔷,有些惋惜。

  “大嫂跟妈……”黎尚年看了眼空寂的大厅,迟疑了好一会儿。

  “她们大概在忙,没法出来送行。”杨玉兰不自在的扯谎道。

  “那就烦请二嫂帮我们夫妻俩道声谢了。”黎尚年也客套的说,即使这个借口两人都心知肚明。

  岳母对他的不谅解他是早知道的,而从杨玉兰的口中,他知道了如萍遽逝的消息,也了解徐晓贞对雪蔷的不谅解,虽然替女儿不平,但明白她失去孩子的痛,他也不愿深究。

  黎尚年接过雪蔷的行李,点头道别道:“那我们走了。”

  “好吧,敏芳、俊璋、牧磊,雪蔷要走了,来说声再见——”杨玉兰拉过一旁的儿子、女儿,继而左右张望着找人,“咦?牧磊呢?这孩子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这会儿又跑哪去了?不好意思,这孩子老爱闹别扭。”她又羞又恼的忙致歉。

  “没关系,孩子嘛。”黎尚年客气的笑了笑。

  接下来大人们说了些什么,雪蔷全听不见,她低着头,木然的盯着自己的鞋尖,虽说不在意,然而早已麻痹的心口还是隐隐泛疼。

  他的避而不见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她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暗白庆贺着她的离去。

  就这样,历经了四年磨难的小雪蔷终于回到了父母身边。

  然而十四年来,程家却始终是雪蔷不愿提及的记忆。

  来到程家的第三天,雪蔷早早就起床,昨夜蓦然忆起那场几乎埋藏心底多年的陈年旧梦,害她连在梦中也睡得不安稳。

  她踏出房门四处看了看,并没看见程牧磊,嘴里虽说不在乎,却又忍不住询问正在后院植姜的杨玉兰。

  “二舅妈,牧磊呢?”

  “他们一早就带着工人到市区买药去了,牧磊说是李子树长了蚜虫什么的,我也不懂,他大学学的是农,懂得比我们老一辈的人多,现在经营果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杨玉兰说着,忙碌的手仍未停。

  雪蔷蹲下身来,帮杨玉兰将姜拨成小块,边佯装不经心的问道:“牧磊不是喜欢画画吗?为什么会突然去学农?”

  她不曾忘记他幼时对画画的狂热与梦想。

  “难得你还记得。”杨玉兰含笑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是一叹。“自从你外婆去世后,程家就散了,放着这一大片果园没人管理,光靠你二舅一个人也做不来,所以后来牧磊就自作主张转念农经系,唉!也难为他了。”

  “牧磊怕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雪蔷淡淡的说道。

  “是啊,虽然他不是你晓贞舅妈亲生的,但他的确是为程家做了很大的牺牲。”杨玉兰停下动作,感慨的长叹了口气,继而一挥手,又恢复了开朗的笑容,“哎呀,不说这个了,你晓贞舅妈呢?”

  “我刚出来的时候她还没醒,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想起了那天程牧磊在公车站的那番威胁,雪蔷赶紧拍净双手,起身朝屋里头走。

  “雪蔷。”

  她才走了几步,杨玉兰却蓦然叫住了她。

  “嗯?”她狐疑的一转头,却惊见她凝重的神情。

  “牧磊太苦了,你别怨他。”杨玉兰的话有些难懂,雪蔷正想问清楚,她却又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我不会的。”

  雪蔷低声应了句,便匆匆往屋里走,一心挂记的是她的失职会不会被程牧磊撞个正着。

  她一回到屋里,就见徐晓贞正一个人满屋子转着,像是在找东西。

  “妈,你在找什么?”

  雪蔷在她身后轻声的问着,深怕吓着了专注的徐晓贞。

  “我在找——如萍?”徐晓贞转头一见到她,就蓦然冲过来紧抱住她。“太好了,我以为你又突然丢下妈妈走了,害我担心死了!”

  徐晓贞如释重负的表情与渴切欣喜的语气让雪蔷不由得心酸。儿时的她不了解晓贞舅妈的心情,所以才会有怨,如今回首一想,却只有不舍与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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