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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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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截下她的话,“安安,没有如果。五年前的理由和十二年前的理由一样,我不叫住你,是因为我认为彼此的年纪与认知差距过大。” “十二年前也许是,五年前也许是,但现在我已二十五岁了,我认为你所说的年纪、认知差距都不成立了。” 他见她还是执迷不悟,把话摊开了。“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我就能把我的差距理论证明给你看。” “什么事?”“你和你的男朋友上过床了没?”安安给他这么单刀直入一问,口拙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不理会,径自猜,“你跟他不是彼此相爱吗?难道你脑子里从没兴起以身相许于他的念头过?”她想了一下,老实答,“我一直以为这种事该留到婚后才算有意义,而骆伟也很尊重我的决定。我想我们之间已有一个程度的了解,感情深厚得超越了肉体上的需求。” “很好,那么你算遇对人了。所以我现在跟你坦白一件事也起不了任何大作用。 打从我开始注意到你跟我同搭一节车厢后,就逐日对你起了非份之想。那时我不认识你,更谈不上爱上你,但我想拥有你,想到会有一度我以为自己不正常,居然对一个女娃儿大的小孩有感觉,如果不是我脑子里还有一点神智在,北淡线停驶的前一晚,我可能会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但是你没有,你反而送我一本柏拉图的理想国,记得吗?”他自嘲的哼出声,“随着这么多年过去,理想国已不复存在了,我建议你把那本书束之高阁得好,要不,扔进回收箱也行,然后,尽快跟你男朋友把婚事办一办,爱情才能长长久久。” “难道你一点也不相信柏拉图式的爱情吗?”“我年轻时以为那样的爱情存在着,现在.我只有一句话,精神上的恋爱是因为无法占有、拥有,才不得不画饼充饥,本质上,还是先有欲望在前引导,在后驱动。” “这就是你所说的差距?”“我所指的差距是,现在的我,可以心里在乎一个女人,却同时跟别的女人发生性关系。” 安安两眼大瞪,焦虑地望着他。“你结婚了?有外遇。” “还没,但也差不多快了,就算不是今年底,也会在明年初。” 安安不借,“你是指结婚,还是外遇?”“两者皆有可能,而且同时发生的机率相当大。” 安安想了一下,被他的话吓到了。“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忠实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和我未来的妻子一向开诚布公,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生在一个比我们常家更阔的豪门里,为了防范政治婚姻落在我们头上,我们打从懂事时就约定好,日后如果她嫁不了她爱的男人,而我要不到我想要的女人时,就来一个权宜性的婚礼,名义上是夫妻,却互不干预对方的私生活。” “也就是你可以有情妇,她可以有情夫?”“你要这么愤世嫉俗地说,也可以。” 她愤世嫉俗!那他更是双倍愤世嫉俗到漠视一切情缘了。他们真的是不同步,不仅不同步,还活在不同的异次元里。 她的婚姻观是一元一次方程式,只要把条件单纯化,相爱人婚礼圣殿是唯一的解。而他的,却是多元多次方程式,条件随他控制,相爱人婚礼圣殿是唯一的无解。 安安看着眼前这个令人摸不透的男人,了解这些年来他在事业上也许拼得很成功,在生活与感情上却过得并不惬意时,她的心揪痛着,不仅因为她无法认同他冷血的婚姻爱情观,而是她一直期盼他能过得平凡、幸福,而非坐拥金山宝库,有着与常人不同的价值观。 此刻的她只希望今天能从头来过。她应该没在北投那一站瞄到常棣彦,没自动对常棣彦献上错误的一吻,没跟着常棣彦回校园,最后碰上那朵被俗世染黑的百合。 安安隐泪,坚强地面对常棣华,说:“你知道百合代表什么吗?”他不答,眼睁睁地目睹她对他的幻灭。 “纯洁。”她告诉他后,又问:“你知道白色代表什么吗?”他依然默不作声。 她又自动地为他解答,“白色代表理想之乡。无论如何,我已把那朵百合搁在我心里的理想之乡了。”她补上一句。“希望你不介意我去探望你奶奶。” “当然不介意,我很感激在我们话不投机后,你还肯帮我这个大忙。日后,你有任何忙,只要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里,一定尽力帮你解决。另外告诉你一件让你心安的事,我除了在周五晚上回北投陪我奶奶,其他时间并不住在那里。” 他要她避开他就是了。“我会尽量挑对时间去棣园的。” “希望不会造成你和骆伟之间的困扰。” “他会谅解的。” “那么保重了,紫苑小姐。”常棣华旋身往吴家主宅走去。 第五章 千禧年开春以来,安安便过得不甚顺遂。 阿姨的卡片礼品进出口制造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欠了不少原料供应商的钱。 其实,供应商不是没让他们赊帐过,只是最近以阿姨名义开出的本票发生挤兑问题,导致供应商的不信任,频频催着款。 阿姨总会忍不住,笑骂对方,“请你们这些大老板高抬贵手一下,公司最近营运非常良好,我们还引进不少先进的设备……你也是生意人,知道过年期间,支出本来就多,银行那边没轧拢,是偶一为之……不用一个礼拜,我明天就请我们会计小姐把帐汇进贵厂的户头里……” 阿姨自信满满的这番话总能让供应商心安,但坐在阿姨办公桌对面的安安;同样的词儿在一个下午听了不下五次,即使再愚痴的人也该唤出不对劲了。 导火线在于公司于去年二月淘汰掉一批老机器,签买了几台新的印模机后,又大肆从美国买进一批莱妮纸,因为品规不符阿姨的要求,退货不成反而跟供应商打起官司,后来又从日本进口一批昂贵的棉絮纸和彩烙纸,因台风和地震的关系,在汐止仓库里泡了汤,资金接二连三只出不入,让问题愈堆愈高,一个年过完,麻烦浮出台面,一下子就崩散开采。 其实,阿姨要借钱周转并不难,自家妹子嫁进豪门,四、五百万在吴家的眼里是九牛一毛了,只因为阿姨疼护安安,顾虑到她不愿与吴家多做牵扯的心结,宁愿咬牙跟银行借贷。 只是这一回,公司不再只是资金周转不灵而已,而是秉持专制高级卡片路线的他们,在大宗厂家粗制滥造的竞价贱卖夹杀战中,让国内外的营运销售点绽出了漏洞。 安安也曾跟阿姨沟通过,除了制造精美高雅的产品外,也该随俗大量生产一些低成本的卡片,以保住国外大盘的通道及国内小店铺的架上占有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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