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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于是窦惠便说:“那我扶你到尾端的亭子好了。”说着就将老人领了过去,带他坐上平滑的石椅,“行了,乐企,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你尽管把话说出来吧!”

  乐企鲁钝地将木杖横放在石几上后,站起来缓转过身,沉恸地对她说了一声,“窦姑娘,我求你……”话还没说完,他就抖弯起两腿,砰然跪下地。

  窦惠大吃一惊,“乐企!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

  “不,除非你答应我,要不然我就跪在这儿,死也不起来。”

  “什么事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呢?你好歹也让我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啊!就算我没法子,爹爹也可以拿主意的。”

  “这事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求你,放了我家少主吧!”

  窦惠的小嘴微张,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要求,“乐企!你……你要我放了他?

  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难道你认为我配他不够好吗?”

  “不是的!这全是因为时机不对。”

  窦惠觉得乐企给的现由既含胡又莫名其妙,不觉生起气了,“那你为什么不找他说去?又不是对动物放生,你要我放了他,简直侮辱了你的主人,现在,你快站起来,否则我要走了。”

  “等一等!”乐企稍起了身,“好,我起身,你听我说个故事。”

  “如果你是要跟我提他的身世的话,就不用再费唇舌,他都告诉我了!”窦惠的口吻多了一层反抗。

  “他……已经告诉你了?”乐企好讶异,但神色更是紧张。

  因为这意味他脾气倔强的主人已全心全意爱上眼前的姑娘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件件发生的事与他所预见的完全不一样。

  “是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时的窦惠没办法对乐企和蔼。

  “有!我有好多话要说!你不行嫁给他,他也不能娶你,如果你不肯听我的劝,任你父亲一意孤行的话,会为你家带来浩劫的,我看到南与北各有两队人马为你冲杀而来,尾随的便是死亡与毁灭。”

  “你在说梦话!”

  “不是,请你相信我的话,就如我相信你有能力让伤口愈合的本事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全身泛着白光,散放出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心所想,便能达成目的,而我当初贪生,违背我主的意思,让你救了我。”

  “是吗?但对你而言我似乎不够好,”这时窦惠的泪已在眼眶边打着转了,“因为我太邪门了?”

  “不是的,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主的人!他生来就拥有领导的才华,强烈的生存斗志,但是安逸地待在你家,那份志气会一点一滴地消磨掉。”

  “你到底想强调什么?”

  “我在强调大地间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命运!而你想要留他下来的心念扭转了本来会发生的事,也就是违抗了正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是一条危险的路,没有你,我其实早该死的,我的主人与族人会分散开来,其他人被抓去盖一条很长很长的墙,而我的主人则会到北疆去打仗,我不知他会生亦或是死,但是这是一个生为战士该走的路,我宁愿他抱着刀离开世界,也不要他忧郁地抱着琴继续流浪,或者待在你家等死。”

  “我实在不懂你的话,但我必须告拆你,我没有那种改变因果的能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看到自己将死,不昧气数未尽,这或许就是一切该发生的事。”

  “是不该发生,而你让它发生了!如果你真嫁给他,你的能量会愈来愈弱,你前世的好运将被揭发,这不会为你带来幸福,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为了夺你,南北两朝与贵族之间会有场大争执,你的丈夫无力抵抗,后果可想而知,你的父亲则因违背世俗而被人乱加罪名……”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没有那么可怕的!”窦惠奋力捂住耳朵,拒绝听。

  但乐企的话声声敲进她的耳膜里,“而你已没有能力去扭转它!这就是我所说的正义,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一时留住他,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跟我的私心无关,更何况打仗是杀人的行为,我不要他去杀人。”

  “不见得!如果一个不好战渴望和平的人为了拯救数千万人的命,而杀一百个人的话,那就不是!”

  窦惠泪流满面地将头撇过去,一想到必须与爱人分离,她的心沉搁了。

  “窦惠姑娘,我不是在吓你,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件事,徒有力量而无认知,是很危险的,你与他的缘分才刚开始,你们都是有能力为他人造福的人,幸福也许来得晚,但是可能比你所求的还多,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么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当初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有没有违背天意?你有没有向你所信仰的神祈求,要他留下来?你私底下有没有强烈地冀望你父亲同意这门亲事?如果你可以坦然连说三次没有的话,尽管留下他吧!我不会再多说一句的。”

  本来自以为处身天堂的拓跋仡邪像被人重推了一把,一下子从云端处坠下了地面,快得让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咒骂出声:“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是对我要理不睬的,讲话夹枪带棒不提,性子又别扭得让人恨不得捶胸抓狂,是不是你的大姨妈又让你痛得语无伦次了?”他已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窦惠的心强揪了起来,但仍装得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说:“才不是,我只是对你的新鲜感退烧罢了。”但是这一招显然做作了点。

  “鬼扯淡!那你干么还送我这个玩意?”拓跋仡邪耐烦地往自己腰腹的佩绶一比。

  他的问题着实让木讷成性的窦惠瞪着他腰上的佩带好半天,最后她只好装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扯另的说:“和一个流亡的贵族谈情说爱是一回事,但是你毕竟不是汉人,而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化外夷狄。”

  “但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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