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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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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惠倏地转头,不假思索地拉了拉母亲的手,“娘,我看到他了,他在叫卖台上!” “什么?他跑到叫卖台上做什么?”薛氏不可置信地撇过头去,直到一个高大但略微削瘦的少年闪入她眼底时,她才哑然住口。 窦惠急了,“我不知道啊!娘,我们上前问他看看吧!”说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再度拉着母亲往前钻去。 来到台阶下时,窦惠在嘈杂的人群中拼命往上弹跳,又摇手又吆喝,为的就是想引起少年的注意力,无奈,不知真的目中无人,抑或是绝望得过头,他竟然无动于衷,连眼也不曾往她身上瞟! 站在女儿身后的薛氏乘势默观眼前的少年郎。 这男孩的眉宇之间蕴藏着威霆的愤怒,浑身散发一股轩昂的独特气质,他坚毅的下巴与深邃的眼眸透露出岁月无情的残酷面,尽管他还年轻,但是面对一干陌生人评头论足的指点时,他却能含垢忍辱、宠辱不惊,这种不符他实际年龄的态度,让明眼人一瞟,就知道他有着丰富的人生历练。 薛氏自认是个依赖丈夫的无才女人,无法在一眼之内就推断出人的好坏,所以不确定该不该插手管这档事,只得任女儿去嘶吼了。 有些人问了少年郎一些问题,诸如名字啦,年纪啦,打哪儿来啊,会不会说汉语和鲜卑语啦,家中除了老父外,还有没有别人之类的问题。 少年郎简约地用鲜卑语回答:“我叫拓跋仡邪,十六岁,打从西域的鄯善国(原名楼兰,自汉昭帝始称鄯善)来,家中除老父外,只有我一人!”他的最后一句则是用汉语说的。 由于他的语态坚定,不露疑窦,于是众人对他模棱两可的回复没有任何异议,因为聚在此处的人无一去过鄯善城,自然分不出他的外国口音。 未几,叫卖正式开始了。 急得五内俱焚的窦惠可怜地翘首望着母亲,“娘,怎么办?这里人太多了,他根本没听到我。” 一时拿不下主意的薛氏也愁着眉看着女儿,“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女俩忽忽不乐地呆站在前面,听着出价声此起彼落,没多久,一阵柔嗲嗲的声音就传进他们耳朵里了!” “五疋布文!” 大伙的心底盘算着,一疋布大的值个两百文,五疋等于一千文,天啊!要几吊五铢钱才抵得上那么多,众人哗然地四顾相觑,看是哪一家大户开出的价,咚咚隆个锵!原来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妓院老板娘! 而薛氏对这个老板娘是厌恶得很,瞧她淫淫笑地打量男孩子的模样,明摆不是要买他回去打杂那么简单!这该死的老贼娘! 薛氏暗咒一句,拳头一紧,脱口对女儿说:“好吧!就看在他帮过你的份上,娘破例为你出价买下他,如果下个月娘没零用钱时,你可得贴补贴补娘啊!” “是!”窦惠一听,兴奋地点下了头。 薛氏赶忙掏出了手绢半掩着面,随便揪了一个名,大声喊出一个价,“吴家老爷出六疋布文!” “十疋!”妓院老板娘不甘示弱地还以颜色,眼一斜,意有所指地说着,“哼,只多个一疋,还有脸喊价,小儿科!” 薛氏一听,气得说:“惠儿,别怕,娘就是小儿科也要多她个五文钱!管事的,窦家老爷再多出个五疋!” 窦惠一听娘报出真名,赶忙扯了母亲的袖子,“娘,我们家姓吴呐!” “喔!”薛氏舌一咋,转口说:“订正,吴家老爷再多出个五疋!” 妓院老板娘闻声冷嗤一记:“哼,连头家姓啥都会忘,我再多一倍凑成三十!” 这下可热闹了!其他人纷纷撤标,转头看两个女人家竞价,最后,价钱被抬到五十疋时…… 一个声音突然从另一头冒了出来,“一百疋!”管事的举起双手要大家别出声,仔细聆听后才大声宣布。 “有位官爷肯为这个幸运的少年出一百疋布等值的文银!有没有人肯出更高的? 为了公平起见,在下一位官爷夫人出价前,我照例得提醒大家,买卖是当场成交的,没帐可赊欠,大家量力而为吧!” 妓院老板娘听完恨恨地猛跺了地! 薛氏的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摸摸小腰包,她只有一吊五铢钱,这还是今早想为女儿卖零食吃,才塞上身的。 因为锦衣玉食的她上街购物向来都报丈夫的大名,连签单盖印都省了,这时候教她上哪儿生一百疋文银啊?将瘦不拉奇的窦惠论斤卖了都不够! 这个节骨眼,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跟女儿坦承一切,只得掐掐女儿的手,小声地说:“惠儿,怎么办?娘没带够钱呢!” 窦惠懊恼地嘟起了嘴,失望地看向那个少年。 这时高高在上的他已微侧过头来,眯眼打量她了!但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又装成认生的模样,掉头不理她,冷漠的目光再次平视前方。 窦惠这回可以确定他打从开始就知晓她的存在了! 她灵机一动,趁着主持叫卖的人还没敲定价钱后,拔腿奔上前,双手攀在陋台的阶终处,大声问主持人:“大叔,我问你,你说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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