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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邹娴深吸了一口气后,瞄了一眼“小胖斗牛犬”,不带劲地说:“我上车就是了。”

  他闻言瞬间绽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弯身取过她手上的东西挂在车头边,再递上一顶安全帽给她。

  可怜的邹娴像根半截黄香蕉,连跨带跳地上了他的车,双手从雨衣袖子里钻了出来后,又不知往哪儿搁,因为他这辆机车的屁股没扶把!

  “你抱好我的腰,免得失去重心。”他微侧过头提醒她。

  邹娴伸着十指犹豫半天,最后决定将它们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只是当车子飙出去时,邹娴的脑袋因为惯性定律的作用,差点往后仰翻了出去,她急忙揪住他鼓起的风衣。

  老天彷佛存心要为难她似地,在她惊魂末定时,机车骑到路口处又猛地来了一个大回弯,让邹娴的一半身子斜挂在车体外。

  这时,邹娴才认命地抱住牟允中的腰,强将身子扳正到安全的角度内。等到她稍喘口气趴在牟允中的背上时,猛然想起那个小胖学姊,正要回头时,牟允中又是一个大弯往右拐去,让她错失观察对方表情的机会。

  她心悸了一秒,随即一想,管他的,又不是她主动要牟允中载她一程,别人要怎么想,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这种率性的想法在她严谨惯了的脑袋里待不住,没多久,她趁等候绿灯的当口儿,松开放在他腰间的手,“我看你放我在这里下车好了。”

  牟允中回头看了她一眼,“在这里?”

  “嗯!”她微点头,尝试不让失望留在脸上。“我要去美术社买一些颜料,可是前面是单行道你过不去。”

  “稍微绕一下路就好了。店又没那么早打烊,你不差那几分钟吧!抓好!”说着,绿灯一亮,他再度发动车子了。

  见他执意孤行,邹娴顿时咬紧了下唇,但怎料心底的喜悦竟是多过懊恼。

  牟允中将车子停在一家颇具规模的美术杜前。邹娴不等他跨下车,罩着一身雨衣和安全帽就直往店里走去。

  但在门口而被他的叫声留住了,“等一下。你穿那样进去,打算抢劫啊!”

  他两步赶上她,解下她的安全帽后,抓住她雨衣的肩部朝天用力一掀。

  邹娴的手臂跟着他的施力方向朝上举了起来,不到两秒,雨衣便被脱去。

  于是,她一脸清汤挂面,瘦弱的肩头挂着一袋书包,呆站一隅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迷路的小学生。

  牟允中只顾着收拾雨衣,头也不抬地说:“你现在可以进去了。我把车停妥,再去找你。”

  邹娴对他的命令毫无异议,身子一旋,便走进店里。她在广告颜料架边徘徊好一阵子,无意识地挑了几个颜色,最后眼光落到深绿色的瓶罐上,这让她酸涩的心倏地纠结起来。

  有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爱是忧郁,作词者利用颜色来表达一段没有回报的爱恋情愫。

  蓝色代表忧郁,红色代表懊悔,而绿色便是嫉妒。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讨厌自己刚才为何没坚持要牟允中走,现在搞得满腹的酸楚,吃味的妒意大啃她的心脾。

  “你还差几种颜色?”他人站在她身后问。

  邹娴恍然一醒,不敢回视,只能继续仰头看着最上排的罐子,“就一种!”说着踮起脚尖,伸手要取那瓶金色的颜料。

  见她够不到,他轻松为她效劳了,没将那罐颜料递给她,反而取走她手中的六罐颜料,问:“缺画纸吗?”

  邹娴蹙着眉,摇了摇头,“不,家里有。”

  “好,那我们去结帐。”他大步走在前头。

  “我来付帐就好。”邹娴急急地跟在他后面大喊。

  他一脸玩味地回头的她,老实的说:“当然是由你付了,我又不是凯得能到处乱散财。”

  邹娴的脸顿时红得跟粒软柿一样,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那层“熟”得发烫的薄皮可就要烂掉了。

  步出美术杜后,骑楼外已下起滂沱大雨,这让牟允中的嘴角迅速下撇。“要命!下这么大的雨啊!”

  邹娴的脸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语气垮下。

  他回头看她一眼,问:“一点半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她摇摇头。“我都是回家吃。”

  “但现在你回不去了。瞧这股雨势,就算中山北路不淹水,我的车也绝爬不上坡。

  这样好了,你打通电话回家,说要在外面吃饭好了。”

  “这……”邹娴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怎么跟爸说。”

  “说你人在外面,被雨困住了,等雨小一点再回去。”他交臂倚着骑楼的梁柱,将一枚硬币丢进公用电话,再将手上的话筒递给她。

  她睨了他一眼,自我挣扎一番才接过话筒,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来接她电话的是邹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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