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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可是你的口音……”

  “我知道,非常泛台湾化对不对?”他笑了一下,接着以北京腔、山东和上海腔道出那句,“所以你不相信我老家在福建武夷山。”

  李怀凝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你挺有语言模仿天分的。”

  “相信我,这跟语言天分无关,而是为了争取更悠然的生存空间的关系。

  我长年在外经商旅行,已了解有时说同一种语言还不够,非得用同一种地方腔交谈才能打破成见,制造出地缘性,彼此同声共气先显露自己的意识型态合念与否再谈下文。所以,我学精了,练就出鹦鹉的本事,到哪里就跟着哪里的人说话。”

  他话到此,睨到老板端了两只碗走过来,兴致勃勃地扳开竹筷子,讨好的说:“同样,跟你学画就得跟着你吃猫耳朵。”

  老板将两碗猫耳朵和小菜搁在他们面前后,便忙自己的事去。

  李怀凝饿得荒,撒了胡椒和盐,就要下箸饱餐一顿,忽地瞄到对面的骆旭皱眉夹起一小瓣由白面团揉出来的“猫耳朵”送到眼前瞧个究竟,忍不住关心问:“有问题吗?发现了不该在碗里的东西吗?”

  他说:“的确,我记得你刚才明明跟老板点了猫耳朵,怎么我这碗装的竟都是云朵般的面食。”

  “这就是猫耳朵没错啊!”李怀凝话刚脱口,见他一脸失望上当的模样,终于明白骆先生期待的是货真价实的猫耳朵,忍不住大笑出来,“猫儿见了你这个大老饕,可要溜之大吉了。”

  “还说呢,大街小巷多得是脆骨猪耳朵,我到没听说猪闪人过。”听听他的口气,多么委屈啊!

  李怀凝告诉他,“好吧,算我误导你好了,你再叫别的吃行吗?”

  他将失望打包,展颜道:“不,既然是李老师推荐的,就算这碗装着的是猫儿大便我都不敢拒绝。”结果,他一口接一口地将猫耳朵嚼入肚,还不忘套上一句当地语,“当真是香Q带劲。”

  李怀凝见他终于眉开目笑起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搞不懂,他怎么可能上一秒才老成冷酷得让人害怕,下一秒却能像孩子那样谈天说地。

  李怀凝两眼直视他,忍不住问了。“你找上我真是想跟我习画吗?”

  骆旭反问她,“除了习画以外,我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的画上面,所以才问你。”

  骆旭再次将唇凑上她的耳际,轻声跟她招认。“我想你没错,我跟你学画的确是别有用心。我不是慕名而来,而是慕你的人而来。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上你了。”说完,他直接叼住她的耳垂不放。

  李怀凝被他突来的举措吓到,回神后将头往后缩,抚耳斥责他一句,“你找别人开玩笑好不好?”

  他看着她,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我在一见到你的自画像后,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绝境。”

  李怀凝颤着音问:“什么自画像?”

  “那张你自贬为‘肥美’的自画像。”

  李怀凝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你……是你,是你将那幅画买走的?”

  “没错,”他接着摆出一脸自尊心受创的模样,“难道你对买你画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没有。我每卖一张画就当丢掉一双袜子,至于是谁捡到袜子穿,不关我的事。”

  “听来好大方无情,但我却认为是你怕感情放得过重,到时守着作品,一张画都不肯卖。”

  心中事被他一语道破,李怀凝很不是滋味。“有些画我就是不想卖。”

  “也包括你那幅最新的‘几何结合’吗?”他问。

  李怀凝一听,了解是他收购了‘几何结合’后,无奈地扫他一眼。“我不想卖的作品只有两件,怎么两件都在你手头上?”

  “也许我运气比较好。”

  “或者你该说,你是个出手大方的好客户,画廊经理不愿得罪于你,甚至在你的指示下,自愿当个走狗,嗅着鼻子找上我?”

  他双臂环抱,一脸趣味横生地听着她的指控,然后耸肩说:“你也算得上有收藏癖,如果你跟我异位而处,也该会这么做才是。”

  李怀凝没有否认,因为她的确会这么做,甚至做得比他还绝。

  “如何?”他问。

  “如何什么?”她反问。

  “我能追求你吗?”他客气地道。

  她却不客气地告诉他。“不可以。”

  他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坚定追究答案。“能给我你的理由吗?”

  李怀凝本想味着良心告诉他,她对他没兴趣,但她临时改了主意,找了一个老掉牙的说词。“我是师,你是徒,违反伦常,所以不可能。”

  “这问题容易解决,你现在将我踢出师门不就得了。”

  李怀凝的毒与酷似乎在一碰上骆旭后就度假逍遥去了,她找不到更好的藉口,只能拿更蠢的藉口搪塞他。“你没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他伸出大手,盖在李怀凝搁在桌沿的手,意有所指地说:“在你的例子,只要你我皆有心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大胆地跟她表明,“我们未来孩子的母亲。”

  李怀凝听到他这番唱戏般的话,总觉得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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