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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唐震天意识到她出神似的盯着自己,警觉地慢下手,却停不下拭颊的惯性动作,

  直到她冷冷地逸出一句控诉,“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欺负人?”

  他当下傻愣住,不知如何接口,只觉得像是被她刮了一记耳光,耳根还是热辣的。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话,但心里却不断想着一件事,她记起他了?!

  于敏容瞅着他,见他像一脸心虚的小男孩般认错后,心马上软了下来。她抹去眼角边的泪,摆摆手,“算了、算了,谁教我们以表姊弟相称,以往有过的恩恩怨怨就看在这只金戒指的份上,一笔勾销好了,”

  唉!看来她还是没记起他,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地站在原地。

  于敏容则是勉强地挂上笑容,转身坐回化妆台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重新补妆。

  唐震天跨出贵宾室,阖上门,与一脸欲言又止的母亲面面相觑。

  他涩声道:“你是对的,走这一遭确实值得,”

  邵予蘅很以儿子为傲,觉得他勇敢极了,忍不住伸手在儿子的双颊上轻拍两下,慎重其事地对他说:“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邢欲棠。”

  唐震天一听到为娘的报出这位想见他一面的人的姓氏时,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询问母亲,“你认为这样做好吗?”

  邵予蘅咬着唇思索了几秒,耸肩道:“我觉得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

  “那见他有什么好?”

  “好歹你的身世能够明朗,毕竟,你是在我跟邢欲棠公证结婚后才坠地的。”

  “是不是私生子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

  “但对我们来说则是一个大问题,”邵予蘅眼里满载着真诚,“对方一直想找机会与你团聚,我则希望时机成熟时,你能认祖归宗。”

  “见个面我无异议,至于认祖归宗的事,得等到我和外婆提,她首肯后再考虑。”

  邵予蘅满面笑容地说:“那当然,毕竟她对你有养育之恩。”她对儿子有分有寸的作风很满意,便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卡交给儿子,“这是你爸爸的联络地址,你若想见他,只消拨一通电话,他随时抽得出时间与你会面。

  “好了,我得进去帮敏容打点,你若不想观礼,不妨回饭店休息。”

  唐震天将名片搁入口袋里,他没有像一只负伤的兽般逃之天天,反而走进人群,与齐放和佟青云会合。

  酒过不知几巡后,在众人酣醉的欢唱与各怀鬼胎的祝福中,他目睹自己喜欢的女子,画着两撇翘仁丹胡须,扮作男人样地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无誓言、无婚约,无定情物,有的只是于敏容与杰生所谓相容互谅、凡夫俗子无法一窥堂奥的倾慕。

  问唐震天作何感受?

  除了心裂,他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原以为自己能静默地祝福于敏容找到幸福,谁知却高估自己的胸襟,他实实在在无法祝她与杰生幸福一世,但又能如何?

  构成于敏容幸福的主条件并不在他身上,

  他听着新郎举杯高呼道:“无誓言的爱情最伟大!”

  其他嘉宾也跟着附和。“附议!”

  唐霞天也只能揣着香槟酒杯,以无言代替反驳,一口按一口地浇灌心中愁。

  第十章

  于敏容“嫁”了人,唐震天年少的一桩憨傻心事也算了却个彻底。

  他目睹她的委曲求全,心里有种想擦杰生算帐的蠢动,却碍于自己在新娘眼里不占任何分量,只能困在饭店的健身房里,以健身为名虐待自己的身躯。

  在邵予蘅的要求下,他陪她在饭店里多住几日,伴她走街逛传统古典艺廊,三不五时登门上高级餐馆用餐。

  到晚上,则是跟齐放和佟青云当个曼哈顿的夜猫子,从这一家酒吧混到另一家酒吧,在酒精催化的作用下,卸下戒心,大吐高中毕业后的种种。

  三人的情谊也从“无话可说”渐渐变成“无话不谈”的阶段。

  送邵子蘅搭机赴台后,佟青云也回巴黎上工,唐震天便带着包袱栘师到齐放那里“寄人篱下”。

  偶尔,唐震天会瞄到于敏容俏瘦清丽的倩影远远地飘过,基于心仍不能平静的理由,他采取回避的策略。

  齐放了解个中原由,也就暂时避开杰生与于敏容往来频繁的社交圈。

  曼哈顿这个都会,说大是大,说小也是可怜得很,全视个人的社交范围而论。

  偏偏齐放与于敏容互为同事,唐震天要躲开这个表姊的邀约,还真不容易,他与齐放将借口一个编过一个,从牙疼、伤风感冒、水上不服、吃坏肚子与酩酊大醉等大厄、小耗统统都搬出来挡驾。

  结果好巧不巧地,竟失算地在中央公园的长椅边给她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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