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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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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 其实杨类错了。 杨类当然错了。 替别人去爱,是一件隐忍而痛苦的事情。他的爱不是喷壶里的水,指到哪儿撒到哪儿。越是控制越是难以收拾。就在这样的相对中,爱情变得越来越不可能。 只有分崩。 只能离析。 结婚之后的4个月里,几乎每隔三天,高娃都会提出一次建议——要从这间逝者的房子里搬出去。每次杨类都过来抱一下她,然后让她的耳朵贴近自己的胸膛,仿佛听一下他的心跳对方就可以读懂他的意愿,可以平复任何异议而继续留下居住。 每一日如同厮磨。 杨类回高中又顶替了马修的位子重新当起了体育教师。 他在抽屉里看见马修总忘记戴在脖子上的口哨。他继续吹那枚口哨,站在阳光下,带三年纪的学生做操。过去喜欢的小女生还是会尖叫。而崇拜马修的文科班学生,也开始崇拜他来。因为他的气息和马修越来越像,快变成一个人一样。 送马修贺年卡的女生转学了,没有人再见过她,就像消失的马修一样。 晚上杨类会写一些日记,读书,看电影,生活悠闲自得。 高娃则下班之后越来越不愿意回家,甚至流连夜店,让别的男人送她回家。她渐渐明白,杨类好像根本不在乎她,她想用自己的行为引起杨类的恶感,以此来证明他对自己还有感情。可是她什么都没得到。她晚回家,杨类会留门灯给她,早起给她沏好麦片再去上班,晚上会做简单的几样菜,无论她回不回来吃他都照做不务。他从来不询问她的去处,只是一如既往地对待她。 高娃的酒量越来越大,她常常喝完酒就哭,打车到楼下时再擦干眼泪。杨类已经不爱她了,她怕他会再讨厌她,于是她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一天,她喝了啤酒,有些微醉。裹着大衣爬上了楼梯,进了家门,看见正在抽烟看碟的杨类。杨类像往常一样,见她喝醉,会拿来一碗醋帮她醒酒,然后把她扶到床铺跟前让她睡个好觉。可是高娃再也忍不住了,她借着酒劲哭了起来,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 高娃:“你根本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我每天和你完全生活在两个轨道两个世界里,你不看不闻我,光照顾我有什么用,你体味过我的心吗……噢,我知道了,你就是中魔了,你偏要住在一个死人的房子里!自责?!你的样子好像看不出什么自责,你每天上班,然后看电影写日记……噢对了,我看过你的日记了,你的文笔还真好啊!我看完你的日记我就明白了,你是中邪了,你竟然迷恋上那个死人了……” 杨类原本还在听,可越到后来他的心越紧绷,每一句话都砍在他的心上,他呵斥着让她闭嘴。高娃一直是清醒的,不过是酒精让她得以发挥了她的伤心极度。越呵斥她,她越是要说。她要把最精准的话砍到他的心上,让他也伤心让他也心碎。她继续说:“你竟然迷恋上一个死人……”她开始边流泪边大笑。在她的笑声还回旋在房间里时,杨类掐住了她的脖子。 终于高娃讽刺的笑声停止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高娃不再动,高娃不再哭。 一个人 “再没有人可以抑制那些想念。 再没有人可以和你一同仰望星空。 再没有人可以给你爱与忧愁。 因为你爱的人死去了。 你爱的人曾经告诉过你,什么是爱情。 他口中的爱请是:一个人死去了,另一个人留下来回忆他。 你带着这个理想,继续孤独的生活。 没人可以给你安慰。 只有黑夜和支离破碎的影子。” 这是杨类写在日记本里的话,这是他对马修说的话。他知道高娃说得不对,自己对马修的感情不是迷恋,而是超越爱的一种感情。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崇拜和敬仰。 高娃没有死,在她快断气的时候,杨类撒了手。 他们离婚了。 又一年,马修的忌日,杨类没有参加学校的联欢晚会,而是和高娃相约来到了墓地。 乌鸦鸣叫,清冽的风,看园老人闲暇时扎的纸鸢挂在屋门上,扫墓人用的白色手帕,黑色呢子西装,在墓碑前对逝者的哀思和倾吐,活着人的困惑,墓志铭上的篆刻,哭天抢地的悲怆…… 杨类和高娃呆立在杨修的碑前,分别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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