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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上一次不是还拉着别的女生说些不冷不热讥讽的话吗,怎么此刻却耸一耸肩露出担忧的神色?

  夏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如果友情被消耗殆尽,那她又要拿什么来支撑起所谓的信任。

  如果始作俑者不是方瞳,上次仓促的对视下,她怎么会那么迅速地移开视线,眼神里尽是躲闪。

  "如果是你的话,那我拜托你放过我,尽快结束这一切……"夏尹垂下眼睑,很快,挂着微笑再次抬头面对方瞳,"如果不是你,那么抱歉来打扰你。"

  她想要转身离开,这一瞬间夏尹感觉自己很没用。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甚至打出了长篇大论的腹稿,告诫自己如何才能应对得滴水不漏。

  可是当方瞳眨眨眼茫然不知地问自己"你为什么要买那种东西",夏尹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就好像一下子被打乱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全部倒塌。

  她有点泄气,怪自己在方瞳面前还是显得那么没用。

  可是方瞳似乎并不甘于就这么放她走掉,她一把拽住夏尹的袖子:"等一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你说的那些字条,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夏尹不得已停下脚步向方瞳解释:"那些字条我都丢掉了……"不对,夏尹突然想起来,只有最后一张,记得当时她随手丢进了书包里。

  夏尹立即摘下书包,打开拉链翻找起来,字条被压在课本中间已经很皱了,夏尹轻轻地将它展平,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方瞳接到手里,跺了一下脚,楼道里的声控开关应声亮起。她凑到昏黄的灯光下面,仔细端详半晌后才递还给夏尹。

  方瞳没有表态,没有告诉夏尹她要来纸条看过的动机,夏尹也没有问,而是重新将纸条叠好,放到书包的侧兜里。

  方瞳走到她身边,示意她们一起出去。走回校门口那条大路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方瞳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夏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段沉默有些尴尬。

  她和方瞳要拐到不一样的方向,转身的瞬间,方瞳在她身后轻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还有就是……希望你不要再吃那种药了。"

  夏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转头看一眼方瞳,只是下意识地一顿,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骄傲的白天鹅,为什么语气里,也会带着淡淡的神伤?

  回育幼院的一路上,夏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夏尹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来想出办法,礼拜一班主任就要见到她的家长。

  可是,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爸妈知道的事情,爸爸说不定会生气得将她撕成两半。夏尹连想都不敢想,她甚至觉得,如果要告诉爸妈,还不如现在就让她死了的好。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夏尹面对着育幼院小朋友缠着她陪他们玩积木的请求,感觉到力不从心。她多么想残忍地把他们推开,躲到安静的地方尽情哭个够,哭到明天都不再醒来也没关系。

  分针一格一格地跳动,都会令夏尹胆战心惊。

  晚上蒙着被子缩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多么希望一觉醒来,下一场漫天大雪,将全城的交通都阻塞。哪怕是校长卷着公款逃跑,或者骤然瘟疫肆虐,只要班主任忘记要找她的家长,她简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不知道上帝有没有听到她的祈祷,礼拜一竟是个气温回暖的好天气。

  其实这一天只是来学校听候老师布置寒假作业,每个班做一些学期总结。

  每一层的楼梯口已经张出年级排名前十的红榜,夏尹这次考了年级第五,可是红榜上却没有她的位置。反而是应该排第六的同学占据了第五名,而方瞳原本排在年级第十一名,也跻身红榜,得到一席之地。

  夏尹面对那张红底黑字的榜单,忍不住偷偷攥紧了小拳头,可是在这种时候,她怎么敢怒气冲冲地跑到老师面前兴师问罪?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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