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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班主任老师的夸赞,没有来得及在同学们面前扬眉吐气,原本应当美好的希冀却急转直下。

  全校的结业典礼,校长站在台上致辞,一向是冗长而乏味的过程。就在同学们就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大屏幕突然亮起,映出一张照片。

  模糊的画面上,依稀可以分辨出屋子里的小女孩穿着肥大的A中校服,一只双肩背包几乎占据了身体的大部分,她正拿着一盒药片仔细端详。

  因为拍摄的距离很远,室内的光线黯淡,叫人很难看清她手里究竟拿着什么。原本只是平凡无奇的一张偷拍的照片,但拍照者却别有用心地将她手里的药盒用红色的圆圈特别标注出来。

  照片很快变换到下一张,刚刚在柜台前买东西的小女孩慌张地推开玻璃门,不安地向门外望去。这张照片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身后一排排的货架,还有盛放各种中药材的格子立柜。一个老者正挥手像是送客的样子。

  这时候已经有看出蹊跷的同学望向夏尹。

  照片上的主人公,分明就是她。

  紧接着照片再次切换,是一张近距离的实物照。一只药罐和说明书被规整地摆放在画面中间,药罐上突兀地写着药品学名,还用重点笔标出了药物的用途和功能。

  会场上此起彼伏发出嘘声、议论声,更多的人在夏尹的前后左右指手画脚起来。她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明明身在人群中,此刻的感觉却像是被丢弃到荒岛之上,四周是冰凉的海水,要将她生生淹没。

  站在讲台上的校长一时也有些怔忪,已经有老师快速地跑向投影室的方向,面对满场的哗然,校长有些愠怒地大声呵斥着"安静"。

  可是这几张照片,就像是在人群中投下的炸弹,接连爆炸,碎片四散。唯恐天下不乱的时刻,谁还在意校长是不是仍旧站在讲台上呢?

  他们关心的只是,画面上的这个倒霉蛋,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大屏幕刚要切换至下一张画面,投影仪就被老师强行关掉了。会场上顿时发出不满的嘘声。当然了,他们还没有看过瘾,不愿接受这样的戛然而止。

  夏尹的脊梁绷得笔直,额上和背脊上的汗珠濡湿了衣料纤维。她死死地闭上眼睛,必须要用力地咬住下唇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好不容易,她决心要变得更强大,每晚只有趁小朋友们都睡了以后,才能空出时间安静地复习。上课她比别人更用心听讲。其他男生女生凑在一起聊天,相约周末去唱歌或是逛街的时候,她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多做一道习题。

  总算有成果了不是吗,总算不用被人瞧不起了不是吗?为什么又在一瞬间,轻易地成为众矢之的。好像永远逃不脱的魔咒,让她接受一辈子的冷眼与嘲笑。

  大屏幕终于暗下来,麦克风发出刺耳的干扰声,校长余怒未消似的清了清喉咙,连稀少的趴在头顶的头发都在尽情宣泄不满。

  过了几秒钟,礼堂四周传来校长中气十足的一声"肃静",嘈杂的议论声才疏疏落落地停止。校长刚刚的讲话被迫打断,重新继续却好像彻底被分了神,总显得断断续续的。当然就更没有人愿意听这种千篇一律的说教,那只会影响他们等待好戏上演的心情。

  夏尹身边坐着一个有点婴儿肥的胖姑娘,在班里也是不起眼的角色。夏尹感觉到那个胖姑娘在试图不着痕迹地向另外的方向挪动,想要尽量地躲夏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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