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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夏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方瞳,重复一遍:"如果有一天,裴逸会喜欢我呢?"

  方瞳微笑起来,语气波澜不惊:"我等着看那一天。"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么我无话可说。对了,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裴逸告诉我,他最讨厌那种长不大的狗,又小又粘人。"

  夏尹一下子气愤得涨红了脸:"我不是狗!"方瞳这句话,对她来说,太狠了一些。

  方瞳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我知道,只是突然想起来,提醒你一下。"她优雅地起身,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元钱放在桌子上,这时候她们点的奶茶还没有端上来,"想听我的忠告吗?与其想方设法让裴逸喜欢上你,不如先想办法让自己发育。"

  方瞳背起小巧而精致的银色书包,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认真地对夏尹说:"毕竟你曾经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免费告诉你,裴逸……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她的颈项纤细而白皙,夏尹低下头,看着桌子上刺目的五十元钱,这是对她最残酷的侮辱。

  方瞳走过马路,站在路边招下一辆计程车。夏尹看见她被车载着绝尘而去,才逃也似的离开。刚巧服务员正将奶茶端上来,在她身后怔忪,夏尹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她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踏入这个地方。

  即使是丑小鸭,也会想要变成白天鹅。

  夏尹回到育幼院的时候,彭阿姨正带着小朋友们给陶塑上色。上午的时候,一个基督教教会给育幼院送来一箱陶塑毛坯和颜料,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周末就可以参加教堂门口的义卖活动,让小朋友们自己动手制作,赚得的薪水全部用作育幼院的开支。

  夏尹很替他们感到开心,校服都来不及脱下,卷起袖管就要和他们一起上色,却被彭阿姨拉到角落里。彭阿姨轻轻摩挲着夏尹的头发对她说:"是不是和爸妈闹别扭了?"

  夏尹点点头。

  "不是阿姨不愿意留你,"彭阿姨叹了一口气,"你不回家,爸妈会担心的。你看那些小朋友,他们多想有自己的家,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夏尹连忙握住彭阿姨的手央求:"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让我留在这里……可以吗?"

  彭阿姨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夏尹脸上挂着的表情,还是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只是取出手机递到夏尹面前:"无论如何,跟爸妈报一声平安总可以吧?"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漫长而又乏味,夏尹的手心有些冒汗,她不确定爸妈接到电话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自从昨晚逃出家,她就再也没有走回去的勇气。

  妈妈的声音响起,轻轻的,有些憔悴。

  夏尹紧张得忘了说话,妈妈却在那边焦急地问:"喂……是夏夏吗?说话……"

  夏尹的喉咙生涩得发干,好不容易才努力挤出一声"妈妈"。

  夏妈妈的声音哽咽:"宝贝,你在哪?妈妈都快急死了,快回家来。"

  一声回家的呼唤,夏尹的惊慌无措瞬间消失得没有踪影,相反,她多么想不顾一切地冲回自己温暖的家,她的小屋里还有裴逸定格画面的照片。

  "我在一间育幼院里……"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夏妈妈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赶快回家来好吗……"

  她急急地张口,刚想回应,却听见电话那头远远传来爸爸的声音:"谁的电话?夏尹吗?"

  夏妈妈回答:"是夏夏的电话,她说她在一间育幼院里……"妈妈重新将电话靠近耳边,对夏尹说:"告诉我地址,爸爸妈妈现在去接你。"

  电话里一阵窸窣,夏爸爸将电话夺过,口气丝毫没有比昨晚显得温柔:"想通了吗?你保证再也不提做手术的事情,我们就去接你。"

  爸爸的话,像是冬天里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不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裴逸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但没有那个手术,她怎么长大,怎么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去渴望被爱,又怎么有爱人的资格。

  "我想做手术。"短短的五个字,是夏尹从未有过的坚持。

  夏爸爸严厉地质问她:"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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