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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08

  也许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李楚凡因为上课睡觉而被轰出教室。

  大多数人眼里的李楚凡是一个学习极好的优等生,奇怪的是,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很委靡。基本上每一节课下课,都会趴在桌子上睡觉。

  赵纹雨和阳晨早已习惯了他这样,而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班主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又一次打电话给李楚凡的母亲。他不允许班上的任何尖子生出现差错,更不要说是李楚凡。

  “明天就要交剧本了。”回家的路上,李楚凡把和周梓之间的比试告诉了赵纹雨。结果马上就会出来,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应该告诉她了。

  赵纹雨听完以后,停下脚步,看了他很久,声音沙哑地说道:“楚凡,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嗯?”李楚凡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你下课的时候,看上去比原来累多了,”赵纹雨说道,“有几次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听到,像是在梦游。还有今天……”

  她忽然停止说话,因为李楚凡的模样有些奇怪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吗?”李楚凡问道。

  赵纹雨摇摇头,眼神很疑惑。李楚凡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什么东西?”赵纹雨更加疑惑。

  “眼睛。你的,阳晨的,还有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的……”

  09

  热气蒸腾的咖啡让本来就慵懒的台灯灯光变得昏昏欲睡。李楚凡从书包里抽出钢笔,摊开写满大半的笔记本。

  剧本的手稿就在上面。

  最后的一次修改。他一边看何妍所做的改动,一边在笔记本上小心地涂抹。

  “明天,我就把它送给你。”快要完成的时候,李楚凡发了一条短信给赵纹雨。

  没有预兆的,门一下子被撞开。

  “砰!”

  母亲冲了进来,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门外等待多时了。就像是在草丛里守候了太久的狮子,对猎物做出致命一击那样,从李楚凡手中夺过来不及藏起来的笔记本。

  “还给我。”李楚凡的声音十分平静。

  母亲没有理睬他,飞快地翻阅过写满字的纸张。

  “今天老师说你上课睡觉,我倒要看看你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好了,被我逮住了。”母亲扬起手上的笔记本,“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写来有什么用?能让你考上好的大学吗?”

  李楚凡没有回应,他有些麻木。看着眼前的母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合上笔记本,拿出电话,打给李楚凡的父亲。

  大概是通了,母亲对着电话吼道:“你知道你儿子在干什么吗?都是你默许他参加那个什么话剧社。今天老师打电话来,说他上课的时候睡觉。你以为他晚上在干什么?在写他那些没有用的剧本。”

  然后母亲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应。“嗯”了几声之后满意地笑了。她将电话递给李楚凡:“你爸叫你接电话。”

  那一边嘈杂的声音传过来,要非常仔细地分辨,才能听清父亲说了什么。但最后一句,李楚凡听得格外清晰,喝醉酒的父亲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全部撕掉。”

  耳膜被刺得很痛,那疼痛的感觉瞬间传到了每一根神经。

  不过没有争吵,也没有解释。仿佛是自尊,在一瞬间帮李楚凡做出了决定:“好。”接着他淡定地挂掉电话。

  “怎么样?你爸说什么听清没有。”母亲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她相信丈夫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李楚凡坐在床边,像一尊蜡像那样僵了很久,才缓慢地移动手臂,把纸页从笔记本上一张一张扯下来,再撕成碎片。

  撕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下来。捧着还剩一半的笔记本坐在床边,母亲则靠在门上抱着双臂。

  “嘭”的一声闷响,李楚凡将笔记本狠狠地摔在地上。母亲站在墙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一脚把本子踢飞。

  曾经被无限珍惜的笔记本,狠狠地撞在墙上后掉在地上,停下来。

  李楚凡又冲过去补了一脚。这次,眼泪飞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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