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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得,别磨叽了,跟个老娘们儿似的!你以为菱菱跟你那么傻呀?看你报纸得了!”王春枝不耐烦地打断他,一蹬腿跳下床去。

  隔壁屋的阮红菱听见妈妈的脚步声,赶忙跑回小桌子前佯装写作业。刚才的话她一直偷偷贴门听着。她知道妈妈在骂唐紫茗的妈妈,也知道是因为唐紫茗家比自己家有钱。可“外面有人”是什么意思呢?她不太明白,但又有点明白。阮红菱向来最相信妈妈,看来唐紫茗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人啊。可她妈看起来很和蔼啊,难道也不是好人?那唐紫茗呢?阮红菱的小心怦怦直跳,田字格里的字越写越歪。

  其实王春枝没有冤枉唐紫茗的父亲唐季贤。他这人本就是个色狼,就因为和艺术搞上了,便成了所谓风流才子,并在大学时骗得了班花章文熙的芳心。作为一个对艺术对女人都有过剩热情的男人,在给予章文熙罗曼蒂克之爱的同时也附赠罗曼蒂克的伤害。章文熙想要离婚的时候发现怀上了唐紫茗。尽管她是个果敢坚定的艺术女青年,在母爱面前还是未能免俗地投降了。在吵闹和冷战中煎熬了若干年之后,在唐紫茗上小学那年,为了已经懂事的孩子的健康成长,也为了解放都已千疮百孔的心,唐季贤和章文熙秘密达成了和平分居协议。

  其实唐紫茗的记事年龄要比她父母以为的早上两年。对于这个络腮胡子、胸毛长到锁骨、总是穿马靴带墨西哥帽子的男人,她的印象不太好。记忆里有他出现的时候,家里总是有白酒和呕吐物的味道,母亲总在尖叫和哭泣,家里每一扇门都会叮咣作响。他对自己也说不上关心不关心,醉醺醺的拥抱和可怕的咆哮交替进行。唐紫茗清楚记得一个下雨的夜,她从门缝里偷看到爸爸把妈妈推倒在地的情景。从此之后她便总是厌恶雨夜,也为了妈妈倒地时脸上的表情而一直偷偷恨着父亲。对于他们现在的分居,唐紫茗由衷高兴。她虽是个小孩,不能参透爱情和婚姻的种种奥秘,但父母以前打架,现在打不着了,很明显是件好事。她不怕缺少父爱,她觉得在自己的生活里父爱本身就有点多余。

  摆脱痛苦之后的孤独,被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阮红菱及时填补了。唐紫茗喜欢这份友情,阮红菱的热情活泼、聪明机灵,让她远离了孤单——有时甚至离得过远了。不过处于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对友情并没有过多感性的要求。只要能做个好伙伴,其他的都好说。

  3

  念到三年级的时候,阮红菱和唐紫茗已经成为明月小学最具人气的姊妹花,一到三年级里最闪亮的偶像。她们开始各自收到一些稚嫩的情书、纸条,当然还有女生嫉妒的坏话——虽然是坏话,却没什么不好。出于妒忌的恶意攻击可以看做是更高规格的赞美,她们从中得到了正面褒扬所达不到的满足感。

  成长中的常玉老师还是没有做好从学生到老师的心理过渡。语文课讲得奄奄一息,还经常被顽劣的男孩们气哭。后来就发展成几乎整日以泪洗面,把管纪律的责任全部下放到恪尽职守的班长唐紫茗那里。唐紫茗由常玉的左膀右臂演变成整个躯体。唐紫茗是个有模有样的小班长,训责不守纪律的同学时毫不含糊,私下里却不爱跟老师打小报告,让同学们很是放心。阮红菱仗着和唐紫茗的关系,经常越权呵斥撩拨她感兴趣的男生——三年级的孩子,正处于对异性从厌恶到爱慕的转变期当中,“喜欢谁就骂谁”是这一阶段的典型症状。如阮红菱般早熟的女孩子更是已经学会在对异性的攻击中添加撒娇成分。

  同样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们当然也是喜欢撒着娇骂人这一套的,更何况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骂。男生们常常在私下里给班里女生的长相排名(这时候女孩们的身材还都几乎千篇一律地平板,男孩们也还没那根筋),阮红菱占据了他们中大多数的心房。班长虽然长得也不错,可惜不够活泼。阮红菱呢,不仅娇俏可人还是文艺委员,这职称增添了她的魅力——在小学里,班长总被认为严肃而难接近,文艺委员却莫名地和班花画等号。若能当上大队文艺委员,那基本就是校花了。

  那就是阮红菱的目标——校花。虽然现在她已经从男生们的眼光里读出了自己就是班花,但这点荣誉哪够呢?天生丽质难自弃,十岁的小姑娘也不例外。妈妈常说自己天生美人胚,长大能嫁有钱人。要是连学校里的男生都镇不住,有钱人会看上自己吗?

  有了目标是一件很快乐的事。阮红菱想当校花,和唐紫茗想在四年级以前看完《红楼梦》的目标一样雄伟可敬。两个丫头还像以前一样要好,但也开始有了属于各自的小心事。

  烦恼也渐渐出现。或者不如这么说,不顺心的事一直都有,只不过直到现在才开始让她们上心。

  三年级开学以来最让学生们憎恶的事情莫过于社会课的出现。小学开设社会课的初衷是好的,无非是想给无知的小学生们在初中具体分学科之前笼统介绍一下大千世界。不幸的是明月小学只有一个社会课老师,而且此人智商和情商都十分不稳定。虽然学生们长大后可以把她当个笑话讲,但在当时,社会课便是一个由一个老疯婆娘和她的聒噪声组成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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