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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结果那天,我被记晚归,小过一次,想起那天宿管大妈一副此女在外过夜,痛心疾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过张迈立刻搂着我说,“大妈,我们是很纯洁的革命友谊!”

  还记得宿管大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白了张迈一眼,“胡渣也不理,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以后和这个男生出去,记大过。”

  张迈瞪着两小圆眼,“大妈,我是形象张飞,可我性格关公啊,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宿管大妈最后相信了没有,我不知道,只是毕业时,她还会问我,那个张飞怎么不来帮你搬东西,吹了吧,就说不是好人。

  陈瑀涵凑在我有点发红的脸庞说,“这大妈刚才说我是好人来着。”

  “多好?”

  “婚后你就知道啦!”他抱着我的行李,奔跑出宿舍大门,背影如此熟悉,阳光洒下,一阵惬意的微笑。

  每次这样的回忆,我总是带着感谢,感谢他们让我开始不再去陷入父母无止境的争吵中不能自拔。或许曾经一度我还很想告诉两位年过半百的人,如果这么争吵不如离婚。只是母亲每次夜深人静时的哭泣,和父亲有时寂寞无人时客厅的烟雾弥漫,总是让我说不出口。

  如果爱情真的让人动容,那有一种爱真的是如毒藤,越长越紧,最后不能自拔的互相缠绕,如果不去触摸,就仿佛美得让世间万物汗颜,一摸就会受伤,所以只能看着,而一旦切断了他们,也就丧失了生命力,随之枯萎,最后窒息在一片枯黄之中。

  我想我的父母就是属于这种双生植物,而我从最初的胡乱剪裁,让他们刻意看到我的放肆改变,到最后有点漠然的冷眼看待,不知道是算一种长大,还是蜕变?或许我还是要感谢张迈和陈瑀涵,这两个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带给我的温暖使我这棵希望向阳的花终于找到了阳光照耀的方向,虽然后来移位了,可是他们带给我的温暖已经根深蒂固。

  搬家的消息,从回家的时候看到母亲开始整理书房,就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

  她弓着腰,似乎没听到我在门口唤她的声音,寻至书房,我将收到的几个包裹和背包一起放在桌子上,便一起加入了收拾的行列。

  牵过母亲柔嫩的手并排蹲在书柜前,一层层的将旧书搬出,轻轻一吹,便已灰尘漫天。

  母亲拿出一本新华字典,翻开,虫子的脚印已经布满了书页,泛黄的纸张显示着它的年代久远,一年一班,‘秋雁枫’三个字有点扭捏的出现在扉页。

  母亲深沉的眼廓下坠,眼眸平视书的扉页,淡淡的笑容在脸上不经意的浮现,虽然皱纹犹在,可是酒窝还是若隐若现的在脸颊处凸显,“这是你爸在你念幼儿园的时候买的,抓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她的眼角似乎又别到了我手边的一本儿童画册,脸上露出刹那的欣喜,“还有这本看图读诗,他每天睡觉前都习惯在你的床边给你念诗,哄你睡觉。”

  我点头,虽然母亲讲的事在我年少的记忆里其实都已淡忘,可有人记得,记得那么清晰。接过那本已经散发着霉味的读物,轻轻抚摸,我学的第一首诗,我还是记得的。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时的我是以何种崇拜的眼神去羡慕父亲的满腹经纶,怎么他能将我要背上几十遍还会忘记的东西记得如此清晰,那种崇拜感从心里一直往外散发。

  一本本书收拾起,叠好放进纸箱,然后用胶布一圈一圈的缠绕,父亲的书房曾经是我派遣孤独的场所,一半的柜子是他的管理书籍,乏味难懂;一半的柜子却放满了我的最爱,从儿童读物到言情小说,最后是英语题集,没想到那么多。

  母亲笑着说,“你的英语水平就是这些书叠起来的,看看,跟小山似的。”

  “卖了吧!”我望了一眼那堆砌一边的练习册,“当初怎么没卖掉呢,不然我估计又可以偷偷多吃几次烧烤。”

  母亲无奈的对我抛了个责怪的眼神,而我则吐了吐舌头,黄昏的傍晚,一对母女在充满书香味道的房间里笑了。

  可是母亲毕竟老了,经不起如此的折腾和劳累,可我让她休息,她又倔强的跟个孩子一样,所以我只能允许她坐在边上看,看我收拾这个房间的一切,父亲读过的书,父亲记录的文摘,父亲写过的日记。

  两天时间,足够将该收起的东西珍藏好,也足够将丢弃的杂物抛在身后,所以当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的摆放在客厅,四周的家具用一块块白布遮盖住,一切显得空荡荡时,我已经在指挥搬家公司的人小心轻放。

  轻放记忆,却真的是记忆了。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从大别墅搬到我租的小两房,择日迁居。陈瑀涵并没有通知法院的人来,倒是他亲自来了,越过几个正将东西往外挪的搬家工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让我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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