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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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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丝蕊打断他的话,“你的脚肿成那样,休息吧!” “可是,天黑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的脚并不是不能走,只不过是很痛。 “不用!”丝蕊一边走一边对他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但是她的手却被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抓住,她一惊,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涌了过来。 “别总是这样拒绝我,好吗?” 他的声音离她好近好近,热呼呼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的身子一颤,全身的细胞猛烈地发出警告:危险,这样太危险了。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急急地向前踏了一步,然后勉强地对他笑了下,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像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似的落荒而逃。 看着被她慌张带上的门,书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让她跑掉了。要不是他做错了事,他一定会追上去不许她再这样逃避下去,可是,现在的他,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他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然后一跛一跛地走进他的卧室里,找到打火机点上,淡淡的烟圈在忽闪忽灭的红色火星旁冉冉爬升。他靠在窗户边,静静地等待对面的屋子里亮起灯,映出他最爱的那道身影。 他低头抽了口烟,对面窗户里隐隐透出了些灯光,他知道丝蕊到了,他慢慢抽着烟,想着丝蕊会不会走过来呢? 当这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他想也许丝蕊不会走过来了,正想放弃时,对面的灯忽然大亮起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到窗户前,窗帘被猛地拉开,他定睛一看,丝蕊望过来的目光饱含惊恐,脸上的神情慌乱,他愣了一下,便下意识地奔出家门。 右脚很痛,他只能用力拖着它跑,脑子里只有刚刚丝蕊惊恐的目光,那么无助,他可以感觉到她在害怕,她需要他,他必须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初春的夜晚,微风拂过仍是让人感到寒冷,可是书伟竟然感到有汗水从脸颊滑落。 他费力地爬上三层,看到门是虚掩上的,他听到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推开门,屋里的景象让他蓦地瞳孔放大,全身肌肉抽紧地僵在了那里。 门里面,丝蕊跪坐在地上,听到声音,抬起头望向他,双眼中是无神的迷乱,而在她旁边,平躺在地上的,是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的——父亲。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丝蕊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别害怕,爸不会有事的!”书伟握了下她的手,然后站起身,她反射性地拉住他,他回过头对她安抚地笑笑,“我去办手续和交费,马上就回来!” 她犹豫了一下,才放开了手,书伟又对她笑了笑,才走了出去,这时丝蕊才注意到他走路时一跛一跛的,脚应该是很痛吧! 刚刚她回家,一打开灯便发现父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屋里的摆设整齐,房门也锁得好好的,她叫父亲却叫不醒,她一下慌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果然在窗户那边看到他,然后他来到她身边,帮她打电话把父亲送到了医院,丝蕊这时才意识到,每当出事的时候,她能依靠的,想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过了一会儿,书伟回来了,两个人一起续继等待。 急诊的红灯一直亮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延长起来似的,不断挑战人的忍耐性。 看着不停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丝蕊终是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冲过去抓住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人问道:“怎么样了?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那人像是被她吓了一跳,用一种有点“怕怕”的目光看她,“你是谁啊?” “我们是他的亲人,我爸爸怎么样了?”书伟站在丝蕊的身后,把她紧抓住医生的手拿了下来,握住,给她坚定的信心。 “噢!”医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又皱起眉说:“不太好,送来得太晚了,他的血压一直比较高,压力大、疲劳都容易造成脑部血管破裂,他现在脑动脉血管出血,出血量很大,现在血压很低,情况很危险……” “血压高?”丝蕊喃喃地重复着,从来不知道父亲有这种毛病,虽然父亲看来是老了许多,容易疲倦,但在她的印象中,他的身体一直是很硬朗的。 “你们不知道吗?你们是怎么做子女的,也未免太不关心老人吧!这种病用药物是完全可以控制的,你们要是能早发现,多留意,也不会有现在这种结果,你们怎么能……”年轻的医生对丝蕊的态度很是不满。 丝蕊的意识有些混沌,她开始听不到声音,只是看到书伟的嘴一张一合的,不知和医生说了什么,她就像灵魂出了壳,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接收不到。 过了好一阵,丝蕊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强劲的心跳声,那平稳的节奏让她慢慢有了意识,她在书伟的怀抱中,他结实的双臂环着她,她感到自己被保护得密密实实的,人的温度让她冷冰的躯体暖和了起来,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呢喃:“有我呢!不会有事的,有我呢……” 她感到心里有些东西倒了。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急诊室里陆陆续续有一些机器被推了出来,然后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医生走了出来,书伟拉着她走过去,他还没开口,那几个医生就对他们摇了摇头。 丝蕊身子一晃,紧紧抓住书伟,抬头用一种不解无助的目光看着他,期望他能否定她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 医生见惯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对于他们的反应习以为常,只说了句:“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书伟想拉她进去,但丝蕊死死地拉着他的手,摇着头,拒绝向前走一步,“不,我不要,不要……”看着她乞求的目光,书伟的心里是多么不忍,两年之内遭受两次这么重大的打击,她怎么接受得了?可是,抬头看了眼墙壁上逐渐熄灭的急救灯,他咬牙狠下心不顾她挣扎地强行把她拉了进去。 急救室里的灯好亮,照得丝蕊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她隐约看到一个很像父亲的人躺在病床上,头部缠着厚厚的纱布,一些医护人员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测量、注射,做着最后的努力,她不相信这个一动不动、任人摆布的男人会是她那强势霸道的父亲。 她看到书伟走过去轻声呼唤他,他慢慢的,像是费尽全身气力地睁开了眼,眼睛里布满血丝混沌一片,嘴一张一合地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她听到书伟低头对他说:“爸,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他的眼睛费力地转动,然后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眨不眨地死死看着丝蕊,嘴巴动得快了起来,但仍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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