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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可是……”那女孩显然是被眼前的局面吓到了,可是又像是有些不甘心似的挣扎。

  “出去,出去,出去…”书伟勉强地坐在病床上,头部的昏眩让他不由自主地靠在床头,身体虚弱,可是手却强硬地指向房门,嘴里不停地低声咆哮。

  女孩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脸上挂着那种既想要又害怕的表情。

  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屋里就剩下丝蕊和书伟两个人。

  书伟靠在床头,头低低的,包起的手垂在身侧,就像是在和什么人生气似的闹脾气。

  丝蕊没有像从前那样去劝慰他或是去讨他开心,她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了句:“你也觉得我是没事给你打电话说在医院,吓唬你吗?”

  “当然……”书伟猛地抬起头,直觉地去否认,他是了解丝蕊的,丝蕊绝不会无故地说这种话,也极少会完全放下身段低头向人求助,可是,当他抬头看到丝蕊那双清亮宁静的眼睛时,那个“不”字让他心虚地含进了嘴里,卡在喉咙里,迟迟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他真是太坏了,他怎么能那么做呢?他又怎么能那样去想丝蕊——他的妻子,他最亲密最了解的人!他一定是疯了,他怎么能去恨丝蕊呢?是的,是恨,他曾经那么痛恨丝蕊,恨她的咄咄逼人,恨她追魂似的查岗电话,恨她总是漠然无情地撕开他心中极力想掩盖的真相,否则他怎么会做了那样的蠢事。

  他和丝蕊吵翻之后,出了家门,心中带着恨意,像是在故意报复似的自甘堕落,毫不压抑心中欲念的,打电话给了那女孩,可当他看到那女孩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丝蕊,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家。他后悔了,他退怯,他想逃开,但那时丝蕊的一个像往常那样以“你在哪?干什么”开头的电话,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竟然默许地跟女孩去了饭店。要不是他洗完澡出来,看到那女孩神情紧张的,把他的手机偷偷地放回他衣服的口袋,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丝蕊来电话,在XX医院,求他去一趟。这几句话狠狠地敲醒了他,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在那女孩愕然的目光中,飞快地穿好衣服,冲了出去,他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丝蕊,丝蕊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那女孩在楼梯口追上了他,哭着求他不要走,哭着说都是丝蕊的骗局,目的是让他回去,她求他不要理他的妻子和她在一起,他那时根本顾不上是不是什么骗局了,他一心要见到丝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到他的妻子身边。

  就这样,她拉扯阻挡,他急着挣脱,最终他一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开眼,他已经到了这里,他应该感谢丝蕊不放弃的电话,还要感谢这一摔,否则,他现在恐怕已经和那女孩在饭店做出了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他怎么能这样呢?!书伟在心中唾弃自己,他怎么能呢?他这样伤害着丝蕊,也伤害了那女孩,他难道是疯了吗?

  “妈妈出车祸,在医院抢救,爸爸想让你去看看妈妈,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丝蕊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小声地说,平直的叙述口吻,就像是在说一件旁人,再普通不过的琐事。

  “什么?”书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注视着丝蕊,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却失败了。

  丝蕊一径的沉默,让书伟的心揪得紧紧的。

  他吃力地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向她,想要安慰她:“丝蕊,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你、你还有……还有我!”

  丝蕊慢慢地抬起头,没有拉他伸出的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书伟,我想好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丝蕊眼中那浓重的悲伤与绝望,重重地敲击在书伟的心版,仿佛像是撼动了他的灵魂,让他羞愧得无言以对。

  “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爱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可以陪你一起,慢慢地走完这长长的一生,可是现在,我累了,走不动,追不上,也拉不住了,对不起,这个永远太短了,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书伟住院观察,丝蕊则在两家医院间奔波,白天在医院看护深度昏迷的母亲,晚上父亲来替班,她则去书伟那边陪夜。

  这一天,是书伟出院的日子,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才在傍晚的时候,看到丝蕊匆忙赶来的身影。这一段时间,两边的奔忙,让丝蕊明显地憔悴了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看得他心疼不已,他提出要早出院,跟她一起照顾母亲,可以帮她分担一些,但却被她以“你又不是医生,去也帮不上忙,而且还是个站久就会头昏的病人,只会帮倒忙”为由挡了回来。以致于,他就只能每天在病房里坐着盼着她的出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地消瘦而束手无措。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爸爸有事担搁了一会儿,接班晚了!”丝蕊一来便忙不迭地给他收拾东西,“手续已经办完了,我把这些东西装起来,就可以走了!”

  那天丝蕊提出要离婚,他没有表态,事情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丝蕊也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仿佛那天的一切只是个不经意的玩笑,或仅仅只是他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觉。

  丝蕊像从前那样尽心地照顾他,可是,对他却越来越像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认识了二十年,相处了三年的丈夫,就像刚刚,只顾着对他生疏地道歉,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但对于书伟来说,他还是庆幸的,不管怎么样,他的妻子还在他的身边,有着法律赋予的夫妻这层关系,他仍有机会让一切复原。如果把这发生的一切比喻成因风浪而脱离航道的帆船,那么他这个自信的船长仍有十足的把握,让一切回归正途。

  书伟走上前,轻轻地拉住不停忙碌的丝蕊。尽管她低着头不看他,他还是用着一贯的温柔目光,怜爱地注视着她,“我们回家之前,先去看看妈妈好吗?”

  丝蕊一径地低头,看着书伟拉住她的手,那样子像是在默默地挣扎着什么,不知是在思考要不要挣脱开他拉住她的手,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母亲。

  最终丝蕊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而书伟,则有些释然地笑了。

  “妈妈一定会醒的!”书伟对着一回到家就没有停歇、收拾他住院时物品的丝蕊说。

  他们刚刚看过母亲回来,书伟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头肿得是正常人的两倍,脸上的擦伤和肿胀,使五官的界线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丝蕊指给他看,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那个从小便对他疼爱有加的长辈吗?浑身插满管子,不会动,甚至没有呼吸,除了各种仪器工作的声音,那里静得就像没有生命的迹象。

  父亲仍然是那么喜爱他,对于他意外受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赶紧回家休息。显然,丝蕊没有把他们的事告诉父母,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为他曾有过的怀疑、指责而羞愧。

  他看着丝蕊忙碌的身影,消瘦,憔悴,还有压抑,那种把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把全部情感都降低到零点的压抑。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护她,要她永远快乐、幸福……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丝蕊,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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