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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是来看安夏生的吧,要是他死了接下来该送我上警局了吧!我的思绪狂乱地舞动着,不禁打了个冷颤,闭上了眼睛。迷糊中我的手好像被人拽了一下。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只听见他们这么喊着。

  送他去医院?那应该还有救吧!我心中这么想着,却发觉竟然是自己被人抬走了!

  耳边还听见那个男声焦急地喊着:"都烧得这么烫了,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呢!还呆在那里干什么!再让她这么发烧着,体育馆里真该出人命了!"

  后来才搞明白,需要急救的人是我!

  而那个说话的人是李斌教练。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无法没有感激之情,这也是我后来努力打球的起因。

  "没问题的,已经给她打了退烧针了。流感,再加疲劳过度,输完液了,自己回家静养。"我虽然清醒了些,但仍然羞于见人,于是假装昏迷,听着那个医生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一个学长的声音。

  "要不,先抬回体育馆里的保健室再说?那里有输液架!让她躺着不就行了!"另一个学长的声音。

  "对啊,还是不要误了比赛才好!"

  于是我又被抬了回去,迷迷糊糊我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似乎时间并没过多久。

  我在寂静无一人的保健室里呆呆望着天花板,昔日的冷静,理智似乎点点滴滴又回来了。

  安夏生,应该不会死,但难保他的眼睛不会被打伤,打瞎。

  闹了这么大的乱子,难保学校不会给处分,也难保父母不会被要求出面赔偿。

  还有,我以后在温槐还有立足之地吗?真的闹成了非转学不可的情形了吗?而阿良,或许也会因为我受牵连,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回想我对父亲信心十足的保证,我在那一刻,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的冲动和愚蠢。

  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就足以让我发疯。

  我在极度后悔中为自己无助的处境悲哀着。

  做了这等蠢事,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站在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来帮我,没有一个人甚至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没有一个人会来……

  没有──

  "越野,越野,快来啊!这里是保健室耶!"

  人世间发生的事有时真的很难预料,也很奇特地有戏剧性。就像那时我听见那个声音一样。

  我差点儿被烧糊涂的头脑还未对那个声音作出解析,视线中就出现了那个即使变高变魁梧,我却依然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韩纪旅?"我迷糊挣扎着起来,想看清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莫凡?"那个人渐渐走近,然后他的嘴角上扬,笑容变得好大:"真的是莫凡!"

  "你好吗?"韩纪旅的脸变得清晰,他俯下身看着我,像看见一个好久不见,旧时的要好朋友时那样开心地笑着。

  我在脑海中曾无数次想像我和韩纪旅再次见面的场景,我应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么对他笑脸相迎吗?还是应该解决问题,要求他对嘲笑我和父亲而道歉?而他呢?会嘻皮笑脸,偷偷嘲笑我的逃避?还是像那时那样的冷冷目光?

  我实在没想到会如此地再次见面……连他为何出现在温槐都未曾想到,那对韩纪旅的一切感情,成见,恐惧,在那个时候都不知被搁在脑袋的哪一个角落,剩下的只是:他是眼前出现唯一的一个人,就像是亲人一样。

  "怎么了?"韩纪旅发觉了我浑身在发抖,一脸无辜地关切道:"好像病得很厉害……还不要紧吧?"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前额,而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像个过度惊吓的孩子一样靠了上去,口不能畅言地说道:"韩纪旅,我好像杀了人……"

  他没有推开我,连一点的迟疑都没有,就像哥哥一样把我抱着。

  如果被自己的初恋拥抱,应该会激动,心跳加速吧?

  可是一点都没有,那时他静静地抱着我,我听着我的心跳,他的心跳,很协调,很平稳,像镇静药剂一般。

  "韩纪旅!喂!怎么找一点酒精绵要这么久?咦?喂--韩纪旅你不要走到哪里都泡女生好不好?"

  后来我知道,那个在那时口没遮拦,不满地大叫的人叫越野宏明。

  韩纪旅转过头去,对越野摇摇头,做了个无声的示意。

  越野一下子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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