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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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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农把那块白玉放在手心里,借着车窗外的阳光端详它,真是剔透晶莹。他说,谢谢你缦秋,这个我收了,惹尘肯定会喜欢。 再看那块绿色的玉石,还呆呆地躺在盒子里。既然他不愿意要,缦秋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只得重新收起来。 到酒店后,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侧楼的音乐西餐厅。这儿环境安静幽雅,到像是隐秘在喧嚣闹市中的一处桃源。年轻时桑农什么没尝试过?西洋大餐或者是草原上的生肉宴都不值得一提。但自从照顾惹尘他就真的回归到了一般的市民生活,安定而朴素,以至于今天再踏进这样的餐厅,他竟恍惚回到了往昔,那个大喊我是诗人的年代。 缦秋点了牛排和水果沙拉,问桑农意见,他这才回过神来,他说随便就行。 侍者送上来两杯葡萄酒,缦秋对那侍者耳语了几句,侍者点头离开。 缦秋说,来吧,再干一杯,也不说为什么了。桑农说,还是说上一句吧,为了曾经的和现在的还有未来的干杯。其实他本想说为了纪念那些青春岁月,可话到嘴边又迅速地滑了回去。 忽然大厅里的音乐切换了,此一刻从那长发女孩指下流淌出的曲子好生熟悉。遥远,然后贴近,尔后又遥远……桑农屏住呼吸,他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这声音的存在。 小桥,大漠,江南晚风,塞北冷雪,胡琴上的烈酒,青纱帐里的缱绻,所有他曾怀念过的物像纷纷涌来……接着是波澜起伏的大海,一只红嘴鸥嬉戏在夕阳下。他在沙滩上一直奔跑,跌倒了他就顺势在沙里打滚,不小心他怀里抱上了他爱的女孩,他继续走,他把那女孩丢在海滩上。他说我爱你,可是我更爱接近死亡的挑战,我要做欧美船舰的水手了,并且我还会带许多美丽的石头回来。哦,女孩,你跟那只红嘴鸥本该相爱的。说完,他拽住一只路过的雄鹰的翅膀,他觉得他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在起飞…… 桑农,你也一直记得这曲子么?缦秋的问话一把把他从幻觉中拉了出来。他点点头,他说是啊,还记得,那时候我天天哼来着,可竟然忘了它的名字。 嗯,其实只要记得这种感觉就行。名字呢不过是一个符号、一处标记,跟我们人一样,除却心灵一切都是外在的虚无。 你变了很多,缦秋,那个爱哭的女孩长大了。 呵呵,哪里是长大,分明是老了。不过人一老,心性也平了,风风雨雨、是是非非,也不过是到头来的不了了之。 是啊,早这样想,也许今天会是另一种境况。 嗯。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我还跟我的女儿提起过。 谁啊? 一个河南诗人。在涅磐诗社那会儿认识的。他爱说青春就是用来作贱的,他诅咒那些躁动和欲望,同时又歌颂活着的快意。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候都干过这样的蠢事,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也没有像他一样能说出来唱出来。 嗯,其实挺好的。走路也就这样吧,一个筋斗一个坑。 说说你的家庭吧,在想说的前提下。 当然,桑农,我是想告诉你的,我没有成家。不过,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缦秋,不用解释了,来吧,再干一杯。桑农微笑着举起酒杯,他觉得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平和地跟他交心,全然不像他担忧的那种状况。 缦秋也喝了一口酒,她说,桑农,我们边吃边谈吧,这牛排其实我也不爱吃,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聊聊……也许昨天第一次见面,我们都太激动。 桑农歉意地笑了笑,他说,也许不是激动,而是彼此都包裹得太严实了,生怕受伤。尤其是我,呵呵,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宽不过一个女人的心。 别那么说吧,生死爱恨的纠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从记忆里剔除掉。我们这会说得好好的,说不定一转眼又想起点什么,某跟神经再被刺激,又要争吵呢。 她这番话明澈而温和,全然不似一个女人所能言。桑农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他接着跟她谈起了自己的女儿。他说,她叫惹尘,十八岁,应该算是一个乖巧漂亮的丫头。 嗯,看你提起女儿时的幸福神情,我就能猜到那孩子有多可爱。如果有机会我能见到她吗? 当然了,改天我带她来看你,不过你不要说我不会带孩子啊,她一会叫我爸爸一会叫我名字,外人有时还真接受不了。说完,他开心地笑了。 呵呵,那她妈妈呢,她怎么样? 她妈妈叫白萍,是个命苦的女人,很可怜,不会跟人交往,也不能独立生活。 哦,对不起。缦秋道歉,她觉得真不该提及对方的辛酸家事。 没什么,她有个好女儿也算是福气。桑农说。 这让缦秋有点不解,仿佛桑农在说别家女人一样,没有一点感情色彩。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面对自己不爱的还是有智障的女人,你要他如何充满激情呢?她忽然觉得这些年桑农受了很大委屈,甚至比自己都要苦。 她掩饰住内心的起伏。她说,其实两个人能守着看着也是一辈子,都会好的。 嗯,都会好的。桑农应和到。 两人所说的都会好的,其实含义不同,但是用心一样,都希望对方好起来。 做为曾经的一对恋人,仇视过的恋人,能说出彼此祝福的话当算是和解了。 也许,都会好的。身边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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