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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是老大。

  他在电话里说:“老六,我昨天一夜没睡。你早该告诉哥几个,这不是什么丑事,你早说了,可能就不会痛苦了。我理解你,你是男人,是个优秀的男人,所以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隐疾。可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十全十美,你太要求完美了,你就注定痛苦。羊小瞳如果早知道,她不会伤害你,她对你的伤害是无意的、无辜的;反过来,你的隐瞒同时伤害了她,她那么爱你,你莫名其妙地和她发脾气,和她分手,她怎么能承受?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一直没下决心。”老大犹豫片刻,“我看见羊小瞳了,两个月前。她好瘦啊,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韵了,不住别墅了,租了个小房子,神神秘秘的,不和任何人来往!你大嫂是偶然碰见她的,连你大嫂她都不愿理!”

  我的心开始痛!

  “老六,”老大接着说,“我知道你受了打击,可我觉得你给她的打击更大!”

  我几乎要窒息了!

  我让老大把羊小瞳的地址给我,他给了我一个地址。我抄下来,抬腿就跑出门去。

  我等了一天,终于看见了羊小瞳,她远远地走来。我几乎不敢认她,正像老大说的,她瘦得几乎变了形,水分似乎被榨干了,我的心揪在了一起。,那时,我躲在一棵大树后,羊小瞳低头在走,突然抬起头来朝我这边望。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急忙躲起来。她没有看到我,走进附近的一个杂货店去了。我正看着,突然上方落下来点儿东西,正落到我的鼻尖上,我用手去摸,是麻雀屎。我抬起头,发现老树上有一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走上前去。我不止一次在设想我和她再见面时的情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认为我们还会见面的,或许,我一直让自己坚持喘气就是为了我还能和她见面。我曾经以为,我再见到她,会心如止水,可我今天知道我错了,我的心像一个块刚刚愈合的伤疤,不小心被人用力撕开……

  我走了过去。

  羊小瞳从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正撞上我。我也设想了无数种她见到我时的表情:惊讶?激动?愤怒?怨恨?流泪?……她真的看见我了,大约有分秒的吃惊,但很快就变得平静,甚至还笑了笑。

  “你好吗?”她看着我。我突然在她黯淡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曾经的光亮。

  “还行吧!你——看上去不好,瘦了。”

  “是吗?”她摸摸脸蛋儿,“没感觉啊!”

  两个人一时又沉默着。

  “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不想上就不上!”这句话又让我听到她曾经的任性。

  “那你为什么不住别墅了?”我又问。

  “怕你找我!其实——你根本不会找我是吗?”她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努力坚强的表面背后含着泪水。

  我摇头:“我不想去找你,真的,可我无数次清醒在你的门口。”

  羊小瞳睁大眼睛。

  “你可能没听懂。我是说,我不知道我会走到你那儿,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你的门口了。我——没有打算去。”

  羊小瞳的泪水盈满眼眶。

  良久,她问:“你说过,你爱我,宁可把肠子悔青了,要肝肠寸断!为什么,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儿,你就会离开我?”

  “也许,在你来说,是一点小事儿,可对我来说,是全部。”

  她的眼睛在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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