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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嗯……你为什么老是担心我被他……被洛晨熙绑架什么的?”艾梦箐有点含糊地问。

  瑶华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他是个魔王啊!学校里有谁不知道他的厉害,你得罪了他,他自然不会放过你。”

  “他真的这么凶狠?”艾梦箐像是在问瑶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瑶华急了,觉得艾梦箐吃苦不记苦,“你别以为他这几天没来找你麻烦,事情就算过去了啊!他这样恶毒的人,想要整你,随时都可以!你见到他一定要躲开!”

  “如果躲不开呢?”艾梦箐低声含混地说。

  “哎呀!总之他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瑶华急得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他简直是无恶不作、专横跋扈、蛮不讲理,恶……”瑶华发现自己的成语快用完了,“恶贯满盈!”她想起了金庸小说里的“四大恶人”。

  艾梦箐咬住嘴唇,低下头装作整理头发,不让瑶华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反正你不要惹他,记住我这句话,不、要、惹、他!”瑶华重重地叮嘱着,“好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艾梦箐躺在柔软的床上,黝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是真的累了……这一天的紧张、震惊、疑惑使得她一直像绷紧了的弦,还有……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宁心绪……

  可为什么睡不着呢……

  艾梦箐翻了个身,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衣少年的影子……

  蛮不讲理的洛晨熙,诬赖她用球踢她,拧住她的下巴……

  残忍暴戾的洛晨熙,在她的抽屉里放蛇,将她关进雪柜车……逼她要么求饶要么跳楼……

  可是,当她被雪雯欺负时,他却莫名其妙地救了她……

  艾梦箐又想起今天的事情。

  彬彬有礼的洛晨熙,站在院长面前……

  温情脉脉的洛晨熙,开心地和小朋友们在草地上玩……

  老师们说,他这三年来一直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工作……

  艾梦箐的心越来越烦乱,从没有过的感慨抓住了她……这个男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以同时化身为魔鬼和天使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几乎一夜没有睡好,直到天快亮,艾梦箐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但没多久就被闹钟惊醒了。

  今天是周日,还是得去做义工。

  去,还是不去?

  艾梦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她觉得有点不舒服,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失眠而脸色苍白,大眼睛下面有些许阴影。

  她花了点时间来梳洗,还特意扑了一点点粉底,涂了一点唇彩,把头发高高地束起来,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一大清早就吵人,又是你艾梦箐!”郑波从床围里探出头来。她特别不喜欢艾梦箐,尤其是瑶华居然和她成了朋友,还因为瑶华骂自己不够义气,哼,冷冰冰的样子就叫义气?

  艾梦箐照例不屑与她斗嘴,郑波讨了个没趣,“打扮那么漂亮给谁看呢!”

  艾梦箐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却为了郑波这句无心的气话而面上微微发热,她掏出面纸想擦去唇彩,但又把面纸收回,恢复漠然的样子走下楼。

  5

  “这么早啊,小艾!”秦院长微笑着招呼她,“孩子们还在早读呢!”

  艾梦箐笑了笑,听着琅琅的读书声从窗户里飞出来,不自觉地开始用眼睛搜寻,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期盼。

  很快,孩子们下课了,嬉笑喧闹着从教室里冲出来,而几位义工也陆续到齐了。

  艾梦箐发现洛晨熙没有来,心里有些轻松,又有些淡淡的失望。

  她摇摇头,似乎要甩掉什么,开始学着给孩子们分发点心,打开水,检查他们的个人卫生。

  吃过点心,是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像小鸟一样,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在操场上嬉闹,艾梦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觉得头有点晕,可能是昨夜睡得太少。

  她想找张椅子坐一下,忽然发现椅子背后“藏”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确切地说,是孤独地蹲在椅子背后,看着地上的泥巴和蚂蚁发呆。

  “她叫丽华。”秦院长刚好路过,对艾梦箐说,“来了一个月了,话也不说,也不和别的小孩子玩,怎么劝她也没用。”

  艾梦箐难过地看着小女孩,她依旧蹲在那里,好像不知道她们在议论她一样。秦院长看到一边有个孩子摔倒了,便匆匆走了开去。

  艾梦箐慢慢地绕到椅子背后,努力让声音显得柔和,“丽华,你在想什么呢?”

  小女孩动也不动,木然地望着地,满手都是泥土。艾梦箐想去抱她,“来,姐姐带你去把手弄干净好吗?”

  小丽华甩开艾梦箐的手,“我要回家。”

  这句话如此熟悉,艾梦箐的心猛然被刺痛,她似乎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和面前的小女孩一样地倔强,一样地无助,一样地落寞!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忽然间,艾梦箐觉得自己又站在了十二年前的角落里,所不同的是她扮演的角色置换了……

  艾梦箐一直照顾着丽华,丽华毕竟是个孩子,她的腿蹲得发酸的时候,也就没有拒绝艾梦箐把她抱到椅子上,但无论艾梦箐怎么哄劝,她就是不肯洗手吃东西,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是重复念着要回家。

  艾梦箐无可奈何地去找秦院长,秦院长正站在走廊上笑着看孩子们做游戏。

  “小艾啊,累了吧。”她慈祥地说,“我看你这大半天一直陪着丽华。”

  艾梦箐有点不好意思地叹息,“院长,真对不起,我真没办法。”

  “不要紧。”秦院长显然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惯不惊了,“她来这么久,一直都是这样子,话也不说人也不理,她至少还肯让你抱,别人碰她一下都不行。”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艾梦箐迟疑着问。

  “唉!”秦院长有点难过地叹口气,“丽华原来是在一个很好的家里生活,爸爸是个小有名气的电台主持人,可是却爱上了一个电台新来的工作人员,结果两人在一次驾车出游中不幸遭遇车祸双双遇难,丽华的妈妈实在没有能力抚养她,就把她送来了,自己跟着一个生意场上认识的离婚男人走掉了。”

  艾梦箐听得心里满是紧紧的疼,秦院长反过来安慰她,“我想,过上一段时间,丽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不要自责了——哦,小洛来了!”

  艾梦箐情不自禁地抬起头,顺着院长的目光看去。阳光下,洛晨熙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服,正大步而来,金色的阳光在他桀骜不驯的脸上镶了一层细碎的金边,闪烁着点点光芒。

  艾梦箐努力抿紧嘴角,但是一丝喜悦之情却依旧从她的大眼睛里冒出来。

  他有意无意地往她这里看过来,艾梦箐赶紧把视线移开,但两人还是若有若无地对视了一下,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慌乱和尴尬。

  “洛哥哥——”

  孩子们照例喜悦地欢呼着扑上去,把洛晨熙围在中间。

  “洛哥哥,今天还变魔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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