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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姜莞尔勉强挂起的嘴角倏地耷拉下来。早餐面包是全麦的,干巴巴的不甜不咸没有味道。估计林沁是好事将近,正在打理身材,所以家里食物的热量总是控制得很小心。

  不过再美味的食物,让此刻的姜莞尔吃起来,都是味同嚼蜡。

  嘴上说得轻松,只是要将那张沉甸甸支票上的钱,打进那个让她至今不寒而栗的银行账户里,实在不是件可以笑的出来的差事。

  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还没有正式辞职,但她今天却丝毫没有去上班的打算。

  仓促地吃过早饭,又在里头多加了一件线衣,姜莞尔也出了门。

  终究还是忘了带伞。

  因为是大额支票的转账,手续稍显复杂了些。还好是上班时间,银行的客户不多,整个大厅里都是稀拉拉没几个人。不过姜莞尔将对方的账户报给柜员的时候,心里还是麻麻的有些异样。

  临去法国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们曾到家里验房。三个男人,穿着很随意,表情看上去也是自然和善,与电视上的剽悍凶恶的坏人形象全然不同。

  所以说,坏人是不会把"坏"字随时随地挂在脸上。

  姜莞尔默然地躲在房里收拾着行李,男人们转进来的时候,她没有抬头,他们也没对这个形容憔悴的丫头片子多看上一眼,只道她们母女是准备搬出去住。

  来人在窗口敲敲打打了一会儿,像是看阳台封的结不结实,停留一会,又低语着扬长而去,皮鞋敲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摩擦声。

  往日里,母亲总是苛刻的要求家中的整洁,穿鞋进屋是绝不允许的。姜莞尔第一次看到褐色的高档木地板上留下灰印,愣愣地盯着那几处印记出了会儿神。

  楼下,男人们拖着长腔对母亲交代着什么,女人声音极低的偶尔应答,虽然没有刻意的忌惮,却显然是小心翼翼着。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姜莞尔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看到母亲端着杯水饮一口,停一下地喝着,听到了响动,抬头冲她安慰地笑笑,手却分明是在止不住的颤抖。

  现实安逸的生活蓦地就被罩上了巨大的恐惧,那份遽然,姜莞尔现在回想,依旧还是会心悸。

  走出银行时,与对面急匆匆走进来的女人擦肩,手套没有拿稳,轻悠悠落在地上。姜莞尔要俯身去捡,却被女人牵着的孩子抢了先。女孩儿大概还不到学龄,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浑圆。

  "姐姐,给。"她伸出白胖的小手来,笑眯眯地把手套交给姜莞尔。

  "对不起啊。"女人致了歉,又拉拉孩子的小手,"乖,该叫阿姨的。"

  女孩一脸不解地端详着姜莞尔的脸。几岁的孩子,还不懂用衣着装扮判断他人的身份,只是凭感觉认为,面前的漂亮女人还很年轻。

  姜莞尔笑着朝她摇摇手,一边套着手套,一边轻声哄道:"谢谢你哦。"

  也许是被孩子的纯真感染,暗淡的心情点亮了一些,姜莞尔仰起脸来,走出银行的大门,就有一片冰凉的碎片贴在了脸上。

  又一片,再一片。

  下雪了。

  同样是雪,城市与城市之间,似乎全然不同。这个城市的雪,不及巴黎的湿润,接在手里,是簌簌的粉粒,仿佛看得出里头一叶一叶的纤维来。

  气温骤然就下降了不少,莞尔拢起掌来在嘴边呵着气,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履着薄冰前行。

  快走到车站的时候,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姜莞尔伸手接起,里头传出仲流年深沉磁性的声音:

  "……在家吗?"

  他这么问,是知道她没去公司了吧。姜莞尔抓着听筒的手,握得紧了些,如实回答道:

  "没,在外头。"

  "这会儿有事?"流年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不悦。

  "也不是,正要回去。"他的电话,还是与过去一样的言简意赅,姜莞尔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回来后两人间的第一次通话。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仲流年淡淡的又说,"现在在哪?等一等,我去接你吧。"

  莞尔闻言有些茫然,抬起手腕来看一看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然十点过半。

  环视一下周围林立的建筑物,挑了个装潢华丽的酒店报上名字。果不其然的,他知道地方,说了句"我半小时内到",就挂了电话。

  外头实在是冷,姜莞尔挑了个离酒店最近的咖啡馆,进去要了杯普通的奶咖,坐在窗边等他。

  知道他要接她一起去聚会,一直悬着的心莫名放下一些。原来没有他的陪伴,她竟也不知如何面对孤注一掷过的从前。

  那个时候,他和她的名字,紧紧地拴在一起,打上标记,裹上包装,受人评头论足。

  公主与贫儿的爱情,童话般上演又破碎。到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荒唐还是可惜?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让小姨帮她在法国贷下款,尽快的把钱还他。毕竟现在的自己,是个刚刚回国,又是刚刚签下工作的人,还没有借贷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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