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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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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尧睿在美院那幢古老的建筑里过了一夜,坐在已经脱漆的冰凉地板上。不规则放置的桌子椅子,随着黑暗来临,轮廓渐渐模糊,直到看不见。只有窗外一棵树的黑色枝桠,被深蓝色的天空衬托,分外清晰。 她几乎是追随着桑梓的脚步来到这里,却发现是个形同虚设的空壳。walkman里放着她们在一起听过的最后一首歌,《飞鸟与鱼》。如果她是一只飞鸟,她的梦想就是天空,永不可能是海底的珊瑚礁。也许她是桑梓的另一面,反之桑梓也是,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照镜子,但谁也不可能逾越了那一层玻璃去成为对方。 尧睿动了一下冰冷的手脚,摸出手机来想看一下时间,却看到一条短信,来自光冶。下午时候发来的,时间是3点52分,正是他们吃完烧烤出来后不久。 冰冷的光照得整个角落一片银白,那条信息只有四个字,需要我吗? 仿佛没有生命的机械也有温暖,尧睿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然后她回复:天桥,十分钟。 信息被装进信封发出,时间是凌晨4点02分,相隔12个小时的回复。尧睿站起来,去天桥。 这学院所在的街道非常美,至少在夜里。道路两边蓊郁的花坛,和十米一隔的夜明珠般的路灯,蜿蜒向远处的高架桥。尧睿两手撑着栏杆,站在天桥的中央,没有来往的车辆,这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阿普利亚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仿佛是从远处的地平线而来。她淡淡地笑起来,阿普利亚在天桥下戛然而止,光冶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天桥,迎着尧睿的目光走过来。 “迟到五分钟。”他严肃地说,然后忽然展颜,“幸亏你没走开。” 尧睿上前一步,悄声无息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光冶也抱住了她,非常紧的。 那一瞬间,她不觉得幸福,甚至更加更加孤独。但是,很温暖。冬天就要来了,她需要抵御寒冷的力量。在桑梓离她而去的这个深秋,如果没有人来填补她留下的空缺,她或许会度过一个枯萎的冬季。就是这样一个简单且自私的原因,使她选择留在这个有着温暖怀抱的男孩身边。 光冶松开尧睿,沉声说:“该说太晚了还是太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尧睿坐在阿普利亚后面,启动的时候,突如其来强烈的风让她噎了一下,也感受到了快意。 就好像抓住了一只藏在风里翱翔的鸟儿的翅膀,它平铺的羽翼渐渐舒展,托着身躯忽起忽落,绵延伸展。不管是张孟扬还是桑梓,爱上的也许就是这只鸟儿。追随着它,在高速公路上,在田埂稻田上,在樱花落满的吉祥道,在黑暗与白昼交替之际…… 鸟也好,鱼也好,都拥有自己的领域。从此以后,她和桑梓将在各自的世界里面,不断地和陌生人擦肩,然后走向共同的遗忘。也许真有那样一天,她们都走到了遗忘彼此的一步。 人们总说着:“我不会忘了你。”然后在某一天说:“我忘了曾经说过不会忘记你。” 誓言本身,就是为了忘却而结的符。 何况她根本没有说过,我不会忘了你。 那么忘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尧睿把脸埋入光冶的背。 再见,桑梓。 十三、疼痛的珍珠 有的时候,回忆过去,以及面对未来,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要知道一颗珍珠的诞生,是每一片珠贝在经历了痛彻心扉的疼,和坚韧磨难而换来的。 在那个紧随而来的圣诞节,下了今年冬季里第一场雪。下午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起结晶,尧睿一边裹围巾一边给光冶发信息。他们早就约好要一起过圣诞节,但是直到25号下午放学光冶都没有告诉她过的方式,他说是惊喜。 我放学了。 门口等着,十分钟。 有时候不由得奇怪他究竟身在何方,为什么总能在十分钟内赶来? 尧睿忍不住微笑起来,把手放在嘴边呵气。 十分钟过去了,他没有来。 尧睿看看表,又等了十分钟。 一个又一个十分钟就这样慢慢过去,天黑了下来。她在学校门口站得腿发麻,雪也下得越来越大,落在头发和围巾上,融化后便钻进衣领,冻得她不时打冷战,全身发抖。 看看表,晚上七点,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尧睿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回答,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心里一紧,她忽然想起张孟扬…… 尧睿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朵红色的晴雨花,拿在手中,不消片刻,白色的雪片就轻轻覆盖了它。她怔了一会儿,把花握在手心,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圣诞节的车特别难叫,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终于有一对情侣在天桥下面下了车。尧睿没等他们站稳就钻进车里,“赶时间,谢谢。” 出租车在不满的骂声中拐上川流不息的快车道,“小姐,去哪里?” 尧睿记得他的家应该离这里不算太远,在立交桥下往左拐后,直着开大约十分钟,就会有一条安静的两边都是法国梧桐的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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