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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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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段时间我一直用羡慕到了几乎嫉妒的目光,来窥视着吴大领导。只要一得空,就要悄悄跑到他办公室门口,装做路过一样使劲的瞟他几眼。他电话接个不停,也笑个不停,我每一次佯装路过,都会听到他忙碌的充满激情的笑声。那笑声让我心碎,心碎的怒火中烧。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和以前一样的简单。前些日子,我在张罗一个项目,数额庞大。如果谈的下来,全年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这个项目让我激动,激动的紧张。我摩拳擦掌,费劲周折,把上上下下的关系全都打通,终于赢得业主方的青睐。我见万事俱备,只等投标,激动的几夜都没个安生。陈小芸也跟着不安生,大感气愤,像是受够我甲亢的模样,蔑视着告诉我:"别兴奋的太早,以免乐极生悲。"我却不甚在意,一把把她搂了过来,狠狠的亲了她一口,用我平时听了都会觉得腻歪的声音说:"乌鸦嘴。" 陈小芸果然是乌鸦嘴,就在我哼哼唧唧的,嚣张无比的走进公司的时候,吴大领导早就守候在我的办公桌旁。他先是把我夸得体无完肤的飞了起来,然后一句话又让我体无完肤的跌了下去:他让我不用去投标了。这个项目他要亲自来跑。 我还妄想着以为他是客套,连连献媚着说这事哪能让领导亲自来啊。他的老白脸一板,硬着嗓子说:"这事就这样定了。"临走的时候,为了表现领导风度,用着施主的语气,对这我这个为了化缘四处奔波的俗家弟子道:"小张啊,干的不错,老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高兴。" 我当时真想上去抽他那张老白脸,真想上去告诉这只习惯剽窃的老狐狸:我他妈的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行,我除了接受被剽窃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羡慕,羡慕他的领导不是我;然后再嫉妒,嫉妒他是我领导,最后就开始愤怒,愤怒我的领导为什么是他?那个数额庞大的项目对我来说,是半年的任务额,这个对吴大领导来说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要满足业主方的供货要求,就必须加入数量不少的外购--这对他,则意味着半年的油水。 小黑提着两条中华和一包让我捉摸不透的茶叶,就是来当吴大领导的油水的。他结婚没多久,就辞掉了那个让我眼红的,混吃等死的工作,跑到一家小厂做了销售。他的老丈人,也就是他爸妈的领导,因为作风问题被劝退。我有一次幸灾乐祸的跑过去,问他现在是否知道了爱不爱嫂子。他认真的和我说:"我老婆没了趾高气扬的神气后,还是挺可爱的。"这话让我大为触动,羞愧的发现小黑早已经比我成熟:至少他说自己老婆可爱时的语气,比我成熟。 带小黑见了我的吴大领导以后,才发现领导就是领导,知识远比我渊博,特别在茶叶的知识上要比我渊博得多。他示意小黑把烟拿走,然后就自顾自的对着那一小包茶叶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我一边鄙视着他的做派,一边观察着小黑的神情。 小黑有些紧张,拳头攥的紧紧的。吴大领导把玩完毕,深深的看了小黑一眼,充满了欣赏。他又问我说:"这位是你朋友?"我点了点头,告诉了他我和小黑的关系。吴大领导一脸严厉的告诉我:"以后这种事情少掺和。"我连忙答应着,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意味深长的说:可以啊。" 第九章 (一) 我终究还是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我领导,虽然他的作为有些出离领导的作为,但他毕竟是我的领导;一个是我的朋友兄弟,虽然现在我们快要变成了合作者,但我们之间应该不只有利益关系,还有友谊,出生入死谈不上,两肋插刀却是毫不含糊。 我就这样被夹在中间,尴尬的看着、听着、思虑着。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以一种还算得上是上位者的身份,来面对我的朋友。吴领导有个让我咬牙切齿的怪癖,他从不喝酒,却喜欢看别人喝酒。仿佛酒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简单的场合,简单的热闹。只不过这种简单的热闹,能够让他看的津津有味。 我曾经不要脸的换位思考了下,要是我换作了吴领导。以酸奶或者豆浆,来换别人的一饮而尽,应该会获得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那飘渺虚无的虚荣心,比如每个男人都珍若生命的面子问题,比如猥琐如我这样的下层贱民,所眼红嫉妒、咬牙切齿的上位姿态。 小黑刚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我的领导,想喝什么酒。我的领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喝什么酒啊,给我份现磨得豆浆就行。"小黑甚是不懂事情,还嚷嚷着说那怎么行。我看不下去了,连连暗示他。他却没搭理我,我真想揪着他的招风大耳朵告诉他:"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包间里,唯一关心的你人就是我。" 我没敢冒着得罪领导的危险,去告诫小黑。结果小黑拿了两瓶梦之蓝,一脸谄媚的要帮我领导倒满。吴领导阴着脸说他不喝,小黑硬要往下倒。我觉得小黑可能天真的以为,我的领导在跟他客气。刚想上前过去,把酒瓶抢过来,吴领导却答应了。 小黑很高兴,朝我挤了挤眼。我却不能如他那般高兴:我太了解我的领导,他既然委屈的满上了酒,就一定会让劝酒者,委屈着喝到他心满意足为止。领导的脸色越来越阴暗,我的心情也是越来越不靠谱。小黑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就端着敬我的领导。我赶紧过去,装出一张马屁脸,抢过吴领导的杯子,对着小黑说:"来,我替吴总喝。"吴总像是很满意我的作为,点了点头。小黑就气鼓着眼睛,瞪着我。我没理他,一仰脖子把酒干了,生怕小黑上了固执的脾气,就对着服务员说:"给我们领导来份现磨的豆浆。" 服务员说没有豆浆,小黑厉着嗓子说:"废话,有还让你们现磨码?"我和我的领导都笑了起来。吴总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摆着手说没有就没有,酸奶也行。服务员委屈着脸出去了。 酸奶的到来,让我稍微好受了些,最起码不用再过去充当一个挡酒徒。小黑每敬一次,吴总就拿酸奶来回应;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只好硬着头皮,来帮小黑消灭那两瓶梦之蓝。我们两个就好像是敢死队员,明明知道再往前一步,就会一命呜呼、死无全尸,却也只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吊着本来就不大的胆子前仆后继。 过不了一会,我们在吴总的注目下,在他的酸奶的陪伴下,消灭了一瓶。我已经感到自己快不行了,头变的又大又重,上下两个眼皮直掐架。我向他们道声谦,起身要、去厕所。我的领导捏着嗓子问我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小黑忙着说:"哪能呢,配领导喝酒可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我赔着笑走出包间,对小黑的话感愤怒。那个包间里,有谁是高兴的?我肯定是不高兴,虽然我不抵触为小黑当一次冤大头,但当冤大头总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小黑肯定也不高兴,他现在应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那单子飞了,所以拼了命的溜须拍马,拼了命的装高兴,装出的高兴总不能算高兴吧?或许只有我的领导是高兴,因为包间里有两个人,两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走路鼻孔都会朝天的年轻人,在一直为他表演拿白酒当凉白开喝的绝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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