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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然而没过多久,我连他身边唯一的美女小白也看不见了,换句话说在陈皮还没有来得及跑到我面前垂头丧气、哭哭啼啼把他借我的钱再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先行分手了。

  整个恋爱期间,小白除了给陈皮带来了无数个高潮之夜外还给他带来了高达八百块钱的外债,当然这些债权都是我一个人的。无数个高潮之夜随着小白的离去已一去不复返了,可是那些钱我并没有随着小白的离去而忘掉,他还是要还的。

  所以我每看见陈皮一次就催促一次,而且还引用了他那些天打雷劈的毒誓。我不知道是我的唠叨惹恼了他还是那些他自己骂出来的毒誓吓怕了他,总之我看见他又开始轰轰烈烈地恋爱了。同样是每天太阳老高的时候他们迷迷糊糊地从民房区的山头上走来,胳膊里夹着书,不同的是陈皮的脸上已经不再对我绽放笑容了,与以往又相同的是隔不多久他依旧会跑到我的宿舍里来,又不同的是他跑到我这里来终于可以舒展眉毛眼睛眯成一条缝地对我嘿嘿大笑了,他每来笑一次,就还给我一百块钱,一个月里他总共找过我十次,还了我八百块钱,因为有两次他面无表情,所以他也就没打开钱包数给我钱。后来我总觉得那两次是他故意的,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呢。

  当我和周小菁闪电般地分手之后,陈皮又来找我了,喝得烂醉如泥,他说他一点都不爱他第二个女朋友,就好像当初的小白也一点都不爱他一样,他不爱他第二个女朋友还和她混在一块纯粹是为了还上他和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小白在一块时欠我的债,因为他第二个女朋友很有钱。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不仅挺对不住他而且还欺骗了他第二个女朋友,我比黄世仁还残忍啊。

  不过后来我一想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叫你陈皮当初愿挨呢,谁叫你--陈皮的第二个女朋友,你愿挨呢。

  陈皮的第三个女朋友我就不知道是谁了,或许除了并不爱他的小白他压根儿就再也没有什么女朋友,有的只是形形色色的女人。他对我说过人的一生不可能两次投入真爱,否则必有一次是假的。

  我现在相信他说的是对的,因为赵彬彬离开我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爱的感觉了。

  他还说,这唯一的一次真爱,往往就是这一生的痛之所在,所以我们在世的感情生活始终是鼻子一酸泪一把,支离破碎。他说得很对,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将再也不能听他的关于爱情的醒世恒言了。

  ※ 柒

  接下来,我要准备好纸和笔,和我的回忆一起,走马观花地回到我的2002年去逛逛。这一年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不说。这一年,首先是我参加了举国瞩目、众亲关切的高考。

  这一考不要紧,考得我爸爸是出门不敢抬头,我妈则是出门不敢开口,我倒是能抬头也能开口就是不敢出门去拿邮递员一时疏忽遗漏在居委会的那张通知书,后来还是我不敢抬头的爸爸勇敢,憋了一口气就从居委会里拿了出来,放出来那另一口气后干脆就蹲到角落里唉声叹气抽烟去了。我知道即使我再给他一口气他也不一定揍我了,因为他已经无可救药地老啦,他平时捧几页报纸翻翻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说抬手打我了。

  所以他一走开,我就心急火燎地拆开信封,看看我究竟将被发配到哪里。

  不幸的是我所发配的学校恐怕连教育部里的官员都闻所未闻,我当时的感受是还不如直接摔死在独木桥上算了,说不定还能挽救另外一条将来对国家对民族说不定都有用处而只因现在的名落孙山而轻断红尘的人命。反正我活着也不是那种积极向上、向着太阳走的人。

  这一年我家真的说搬就搬,到了南京。南京很漂亮啊,可是我家的房子却小得把我挤出了门外,也就是说我即使以后毕了业回到南京也注定是有家不能住的那种人。

  如果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没有天上掉馅饼之类的好事砸到我的头上,我估计十有八九我还是那种租着别人的房子过完老年期的臆想症患者。可见南京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的糟糕和无望,可见我是多么的没有出息。

  这一年,我和一个名叫骆子的朋友兴致勃勃地去了一家地下录像厅,并由此得来了能影响我一辈子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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