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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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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赵彬彬一把抱住我,泪水再一次齐刷刷地向我涌来。我看了看窗外逗留在叶片上的光线,也就七点多钟的样子,我就问她大早晨的有什么好悲戚的。赵彬彬不理我。 我吻了她滚烫的唇和唇下的热泪,我想一路吻下去,但没有成功,我的耳朵已经被赵彬彬死死地咬住不能动弹。赵彬彬一边咬住我的耳朵一边对我说:"失恋,我失恋了,我的男朋友不要我了,我失恋了呀。"她不止一次地重复着这句话。她每重复一次我的心就难过一次,她哪里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啊,她只想把我搂得紧些、更紧些,找个温暖的怀抱靠靠。 我们滚作一团,然而我什么也没做,我很茫然。我为自己无端的存在和出现而茫然,我为现在的身份而茫然,我为不能左右赵彬彬的情感而茫然。我起身穿好衣服,推开蓬头垢面的赵彬彬和紧闭的房门,走下楼去。 外面的天气很好--拥有这么好的天气又有什么用呢?我感叹着走出院落,突然记起自己还是一名学生,于是我在伸向学校的林阴小道上奔走如飞,慌乱中我竟然还欢快地吹起了口哨,我想我可能是爱上赵彬彬了吧。一想到赵彬彬那漂亮的小嘴巴,我就很高兴。 ※ 伍 1 在此,我还想回头再来补充一下我乱七八糟的小学生活。 我刚读小学的时候,成绩排位总要从后面瞅起。我爸爸当时不愿意这样做,所以每次当他从前面开始数我的名次时,总是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失望。这种失望促使他对自己又是蹬足又是捶胸,对我则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就是这种时候,如果运气好,我还能被我爸揍得头破血流,然后我妈就会让我大补一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样样齐全。我当时就想,人家累死累活万分用心地考个第一也未必能佳肴美味,我漫不经心地考个一眼望不到边就能鱼肉纷纷,这样的好事想想都很过瘾,更别说真的发生了,所以我的成绩始终是义无反顾地一塌糊涂。 后来我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就不打我了,作为我爸的替补,我妈这时气宇轩昂地站了出来,她不舍得打我,而且她能否打得过我,我也很怀疑。 不过我知道她一天到晚有着滔滔江水般的唠叨,所以除了在几个关键问题上(学习自然也当属此列),我一般都很听话。有必要说明的是我爸之所以放弃他一贯的暴力政策是缘于他日益陡增的年龄和日益老去的肌肉,他打起我来常常不如以前那么痛快淋漓了,而且有时作为打我的代价他还要冒着搭上半条命的危险用来气喘吁吁。 2 我就是在我爸对我的影响力退居二线的时候走上与铁为伍的道路的。 那时候,我常常和一个叫麻子的同学走街串巷去寻找一切含有铁元素或者铜元素的制成品。我们把捡来的废铜烂铁收集成堆在各自家中的屋里,等待周末的到来,卖掉,然后我和麻子的身影便会频频出现于学校门口那间飘荡着糖果味的小卖铺里,摇晃不已。 而这又让许多忙于参加奥数的同学艳羡不已,他们看着我们咬掉大块大块的巧克力,他们看着我们干掉大瓶大瓶的汽水,我知道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我还看到他们嘴里吞着口水。我喜欢看着他们离奇地吞着各式口水,因为这让我看不起他们,所以打那开始,我一想到那一帮学奥数的傻小子正吞着口水心里就舒服得像阳光照射着大地。不过吞口水虽说也很过瘾,时间一长,他们就不再单单寄希望于吞口水这种低层次的过瘾上了,他们希望能够切切实实地美一回,为此,他们中间开始有人偷偷拎着水果和大头鱼走向了麻子家并不宽敞的门房里,点头哈腰。 麻子对收买他的人眉飞色舞地说:"我们下午放了学就去捡铁,什么铁都捡,捡了就去卖,卖来的钱就去花,所以你就看见我现在这副油花花的样子啦。" 那个人在听完麻子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后立马就表现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抬起脚,扬长而去了--连点感谢的话都没留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麻子事后对我说的,麻子在对我的整个叙述过程中可谓声泪俱下,我连连给他递纸,纸连连在他的脸下烂掉,--其难过的表情仿佛是我出卖了他。 泄密之后,我和麻子的捡铁生涯基本上处于山穷水尽的态势,也就是说黄昏的街头已不再是我和麻子的天下了,那个时候红霞满天的天下到处都是大批大批的少年,他们兴高采烈地提着锤子,背着袋子,汗在他们眉开眼笑的脸上滚来滚去都不擦一下,他们急着上路,他们在和黄昏赛跑,黄昏要是跑在了他们头里,他们就看不到黑铁和青铜了,这样那间飘荡着水果味的小卖铺他们也就去不成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们和黄昏赛跑的同时我和麻子也在和他们赛跑,他们的人是那样的多,而且跑起来也不比我们慢,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像一块磁铁,走过的地方,片甲不留,所以他们走过的地方我们就不能走了。 要命的是他们像狗一样无处不去,所以最后我和麻子像老人一样无处可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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