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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灵若闭着眼睛,气息很微弱,她感到自己背部湿漉漉的,真希望是白色的液体而不是红色的,真希望浸湿衣服是瓶子里的酒水而不是自己红色的液体。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告诉我……”车俊煞吼道。

  “因为,因为,因为打伤人是要受法律……”灵若艰难地低声说道。

  车俊煞顿时软下了身子,轻轻吐了口气,他怜惜地看了看身边的灵若,顿时满脸难过自责的表情,“对不起……”

  灵若脸色苍白,低垂着头,眼睛缓缓地半掩开,身子丝毫没有动,因为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但是她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宽慰,正是因为车俊煞对她说的对不起,对不起这个词对于她实在太贵重了。以前做的一切在别人开来都是错的,现在终于可以听到一句对不起了,她真的很想哭,最后还是把泪水咽进肚子,她怕车俊煞看到自己的泪水会更为难过自责。

  车开到最近的医院,已经是深夜,天气很不好,夜色里弥散着雨丝,雾气蒙蒙的,车俊煞背起灵若朝急诊室跑去,急诊室开着门,里面亮着灯,竟然没有人。把灵若放在床上后,车俊煞疯狂地跑着找医生,最后一个女医生被带了过来。望着车俊煞愤怒急切的表情,医生一脸歉意地讲明了原因,车俊煞才知道,这个医院因为是在郊区,设施很简陋,由于是在晚上医院的人手本来很少,刚才又送进来一个车祸病人,所以医生们都到那边查看情况了。

  于是女医生一边慌忙拿药剂,一边吩咐着先把病人的伤口打开看一下。车俊煞不假思索,跑到灵若身边,却不知如何下手,看着灵若羞涩疼痛的表情,认为她自己肯定不会当面解开扣子的,难道要自己解开她的扣子吗?那样也太过分莽撞了。看着灵若殷红的后背,不能再耽误了,车俊煞从背后把灵若的衣服撕破了,流着血的肩膀瞬间裸露在视线之中。

  “你?”灵若半侧着面。

  “只能这样了……”车俊煞不好意识低声哝哝道。

  医生看了看,问过情况后说道,“我先帮着止血,你们最好去大医院彻底清理一下伤口,看里面是否残留玻璃碎片……”

  走出这个医院,车俊煞把车开往市区一所大医院的路上。

  “很痛吗?”车俊煞轻声问道,脸色有些红晕。

  “有一点!”灵若微睁着眼睛,不敢看车俊煞眼睛。

  “为什么,不哭呢?”车俊煞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的伤口……”灵若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

  车子很快到了那所医院,刚下车,灵若坚持自己步行,但最后,车俊煞还是把灵若背到急诊室。

  4

  一个值班的医生,听过情况后,马上看了看伤口,在对伤口进行清理时,车俊煞并没有暂时回避,他一直留在灵若身边,看着灵若忍着疼痛,咬着嘴唇的表情,车俊煞皱着眉头,不禁把眼睛转向了一边。灵若显得很坚强,她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嚷嚷,只是不停地抽噎着,泪水一颗颗滴在桌面上。

  “小姐,请不要动……”医生说道。

  车俊煞又看了看灵若痛苦的表情,把停放在伤口上的视线转向一边,不忍心再看医生清理的过程。他猛吸了一口气,昂起头,闭上眼睛,片刻,他紧靠灵若,忍不住将一只手捂住了灵若的眼睛,将她颤抖的身体固定在自己身前,因为他想到了刚才灵若在车上说的话,因为看不到自己伤口而感到不太疼痛,所以车俊煞要用自己手掌捂着灵若的眼睛,让她什么也看不到,让她感受不到疼痛。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灵若的泪水瞬间浸湿了车俊煞的手心。

  车俊煞感受着灵若热热的泪水,轻声说道,“马上就好了,现在只有一点疼,因为看不到!等清理完毕,就要接受痛苦了,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听到车俊煞的话语,灵若心里难过愧疚极了,一个奚落过自己的男生,一个为自己愤怒的男生,一个爱发火的男生,一个让自己为他苦恼的男生,一个自己对他感到害怕的男生,一个有着尊贵地位的男生,竟然在自己身体最为痛苦的时候,安慰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她很感动也很难过。

  难过的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时刻,虽然自己小时候多病,但是父母只是把自己全权交给医生,面对冷冰冰的医生给自己打针时,自己总是不停地哭,也许只有不停的哭才能使幼小的自己忘记疼痛,现在竟然有人在自己忍受疼痛时,安慰自己!灵若难过不已,但也深深知道了,原来在一个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精神安抚要胜于躯体,也许它的作用更要胜过麻醉剂。

  在幸福而又难耐的煎熬中,医生圆满地结束了伤口的清理工作,最后又处理了伤口,包扎以后,就彻底完成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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