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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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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旦?没有记错的话,他始终跟随在苏步钦左右,不像是个只会愚忠的侍从。所谓贤臣择主而侍,如果真是个难成大器的皇子,留得住贤臣?有能耐让那个小侍从对他不敢有异议? 很快姚寅就收回心思,他今儿来钦云府不是为了试探八皇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更确切地说他根本不关心。想着,他手指一松,把玩着的杯盖落下,人却应声站起身,踱步至苏步钦跟前,目不转睛地打量会儿,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接姚荡。” “她不是你妹妹吗?不是应该在你的别院才对吗?”苏步钦笑着反问。 “八皇子是想要我用行动来诠释她的重要性吗?” “想要搜钦云府?”一声闷笑从苏步钦的胸腔间溢出,“来者是客,四爷若是想好好参观下钦云府,我不介意。” 既然如此,那最好,达成共识了,也不需要再浪费口舌。姚寅没心思再理他,举步朝着紧闭的厅堂大门走去。 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房门还没来得及拉开时,苏步钦的声音再次从身后飘来,“我身子不好,就不奉陪了,你自便。不过四爷,钦云府可不比你的别院,你可没法子把那些不想见的人都拒之门外。” 仇,原来可以记那么久。姚寅发誓,苏步钦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小心眼、最能记仇的! “比如我父皇派来的那些宫中侍卫,又比如冷丞相擅自调派来的人手,那些都挺讨厌。四爷若真像外头传说的那么有能耐,那请帮我把他们都弄走。唉,一堆堆的人看了心烦,害得我近来心神不宁,睡都睡不安稳,劳烦四爷了。” 禁宫侍卫,冷家势力,足以硬生生将姚寅的冲动逼退。 如果他不姓姚,也许仍能硬闯。然而,就像他很难在朝夕之间消除掉姚荡脑中根深蒂固的兄妹关系,他也不可能摆脱掉姚姓。硬闯的后果,他扛得起,可是他背负在肩上的整个姚氏却扛不起。 他不得不停住所有动作,旋身,看起来像是已经收敛了“参观”钦云府的念头,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苏步钦的打扮,那种倨傲的气焰仍在,可言辞间的口吻却明显掩了锋芒,“啧啧,果然啊,想要俏一身孝。”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蕴藏的意义更让人难以捉摸,苏步钦愣了愣,好笑地回过神,“过奖了。四爷这是打算留下来陪我讨论怎样才能更俏吗?” “嗯?”姚寅含着三分笑意轻哼了声,抬起的指尖划过他围在颈上的皮草,这看似与世无争的皮相下到底藏着怎样的野心,很难预估。可以肯定的是,他就用这张脸,让冷淑雨乃至整个冷家为他倾巢而出了,“我以为你应该很关心这些才是。若是不够可口,诱惑不了女人,你还有什么筹码信手玩弄朝野势力?” “呵,我这个质子曾经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恐怕四爷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条狗要活下来,并且活得像个人,靠女人能做到吗?”的确,如同狗一样地活着,这形容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如果可以,苏步钦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记不起那些日子。 这话让姚寅眉心一紧,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做了那么多年质子还能安然回国,就不会只有吃软饭的能耐。只是,那关他何事?转过眸,姚寅笑得有些玩味,“你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做什么,都与我姚家无关。如果处心积虑接近姚荡,是想要姚家拱你上位,那抱歉,即使握着她,我也无法如你的愿,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的确够清楚了,他只差没有明说姚荡这枚筹码没有任何意义,没必要再浪费力气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卫夫人、旦旦……不止一人告诫过苏步钦——别和姚荡走太近,那是个麻烦,还是个毫无用处的麻烦。 但,那又如何?如果回来,也无非是换个环境做傀儡,他还用得着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抿了抿唇,苏步钦转过头,不着痕迹地叹出一口气,“你想太多了。你该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姚家,我要来有何用?” “是吗?那姚荡,你要来又有何用?”姚寅不是鲁莽行事的人,若不是确定了姚荡就在这儿,他不会冲动地领着人胡乱闯入。 “不瞒四爷,我只是想活下去。每年回暖之际,我会厌食,刚巧曾到贵府拜访时,能咽得下姚荡煮的菜……” “你的生死与她无关。”装可怜,啐,他死了更好,清净! “你是想要我去请示父皇要了姚荡?何必呢,这样走来走去,我都嫌麻烦,况且这话说出口,我就真的很难再把她送回了。倒不如我们私下商妥,如能熬过这一关,姚家便有恩于我,官职也好,爵位也罢,只要是姚家所要,我会让父皇全数奉上。” “这算是威胁吗?”姚寅不爽地蹙起眉。他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这些年,也从未尝过受制于人的滋味。 “算利诱,我给了你选择余地。姚家荣辱,在你一念。” 威胁利诱在苏步钦的话中尽显,姚寅踌躇难定,凝眸冷觑着他。这个在别国长大的皇子,却比任何人更清楚眼下朝中局势。姚家想要的,他了如指掌。皇上对他是心怀愧疚的,这份愧疚给了他些许嚣张气焰,所以他许诺的一切,到底是否能兑现,这一点姚寅不存疑。 他的犹豫只在于,南堰姚氏几世基业和他对一个女人十多年的守护,孰轻孰重? 听闻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后,姚荡几乎是立刻丢下手里搓了一半的鱼丸子,也懒得再和那位自称专业的厨子吵架,提着长袍直奔前头的厅堂。 虽然距离那一场兄妹间擦枪走火的意外没多久,但历经了那么多事后,她反而想不起那些尴尬了,心里头惦念着的全是些单纯至极的事,譬如四哥会不会担心她?又譬如四哥会不会知道她又偷偷去过赌坊了?会不会因为她任性离家,也像爹一样不愿再管她死活了? 这是仅剩的亲情温暖,她不想失去。为了握住,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倘若四哥想要看她笑,她就一直笑;想要她哭,她就一直哭;就算是想要她终身不嫁,天天待在别院里写“姚寅”二字,她也能强迫自己应允。反正不管嫁给谁,对方也定不会像曾经的四哥那样不求回报地待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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