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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啊,别怪旦旦啰唆,我还是得提醒您一遍。这十三荡呢,和九爷有婚约,这九爷呢,是您一奶同胞的弟弟……”

  他是真的啰唆,同样的话竟然可以不厌其烦地说上那么多遍。

  苏步钦本想拿出耐心,再虚心接受一遍,也算是卖面子给他,可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怎么回事?”

  “欸?”又旦后知后觉回不过神,只瞧见苏步钦视线定定地落在姚府门口。

  顺着他的视线,又旦才发现方才还静谧肃穆的姚府门口,眼下简直堪称鸡飞狗跳。

  去最高学府报到的头一天,应该是什么感觉?

  对于姚荡而言,只有一个想法……

  ——要找四哥抱怨,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哪有第一天就被罚跪的!哪有到处喊打喊杀还剥人衣裳的!哪有累了她一整天还不派辆马车来接她回府的!!

  这种想法在她跳下苏步钦的马车,跨进姚府后,越来越强烈。

  然而,守在院子里的家丁却只给了她一句回答,“四爷去外地巡视商铺了,跟老爷说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不可能!他都没和我提过。”四哥去巡视商铺是常有的事,一年半载才想到回家一趟也实属正常,但往常他都会先告诉她,还会叮嘱她乖乖的,别闯祸。这是姚荡记忆里他第一次走得如此仓促。

  所以,她绝对有理由怀疑是爹把他逼走的!想着,她转头就往书房走,通常这个点她爹多半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可才刚旋过身子,那些家丁就齐刷刷地挡在了她跟前。

  “走开。”她的声音很轻,比起在外头嚣张的模样,反而对着家里的下人时,是难得露出的怯弱。

  “十三小姐,老爷吩咐了,不准你进府。”

  “……为、为什么?”她目瞪口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她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这她习惯了,但赶她出家门……好歹也给个心理准备啊!

  “这个月的衣裳,小姐一共要了三套,赊了人家六两白银;胭脂,小姐赊了五两;发饰,一共是十两;冬靴,是二十两;哦,另外还有您欠下的赌债,连本带利据说是一百两整。这是账本,您要不要过目一下?老爷说,这季度的零花早就给您了,等您付清了这些账,他随时欢迎您回家。尤其是那笔赌债,老爷说一天到晚有人来姚府要债,怪难看的。”

  管家推开了那些家丁,挡在了姚荡跟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笔笔地跟她清账。那些数字听得她晕头转向,只晓得她欠了好多银子,还顺带被扣上奢侈无度、挥金如土的罪名。

  “那……”好不容易,姚荡把话儿给消化了。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给她吧。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不等姚荡把讨价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完啦……不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

  姚荡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有人理,总之,她那点屈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砰!

  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绊倒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阵刺痛。

  砰!

  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一眼,是居高临下的架势,脚就从她身上迈了过去。姚荡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她眼睁睁地瞧着丫鬟叩了几下门上的铁环,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缝,让她侧身钻了进去,很快又合上。

  姚荡眯了眯眸子,瞪着那两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情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杂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

  为什么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情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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