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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玄关的电话机旁时,他愣了一下,想起原本约好昨天晚上要给东京的父母打电话的,结果由于纽约的客户飞机晚点,硬是加班到凌晨才完事。他知道父母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现在东京的时间,临时决定打个简短的长途电话给父母说明昨晚的情况。

  迅速地拨下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广时刚要开口,一个陌生的声音便立刻让他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喂,你好……”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惺忪,说着有南方口音的汉语,清脆的,夹杂着些许迟疑。

  “啊……错了!MOSHIMOSHI……”女孩陡然改口,看来是还没习惯日本人的接电话方式。

  广时完全没想到会是一个中国女孩接的电话,他的第一个直觉是自己拨错了号码,毕竟国际长途的号码总是要比平时长一些,不小心拨错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不起,我打错了。”他立刻也用汉语道歉,对方“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本来想再拨一次,但时间真的不允许他继续在屋内逗留。广时放下话筒,重新抓起了公文包,但他不放心地又回看了一下电话的拨出记录,液晶屏赫然显示的正是东京家里的电话号码,完全无误。

  “奇怪……”他心里默默地纳闷了一下,来不及多想,急匆匆地动身出发。

  由于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所以广时打算今天坐出租车上班。

  “我出门了。”他蹬上皮鞋,左脚足尖轻点了三下地板。

  家里明明是没有其他人的,他还是那么打了个招呼。显得自然又顺理成章。

  打开房门。呈现在广时面前的,是灿烂已极的清晨阳光,略带清冽的微风,偶尔从楼群间掠过的麻雀群……以及水泄不通的堵车大军。

  “哦……”他愣了差不多三秒钟的样子,转身进屋,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广时踩着一辆自行车从屋内挪了出来。他将公文包放在龙头前的小篮子里,右手轻轻地将门带上。

  “我出门了。”他依然不知道跟谁打了个招呼,脚下微微一使力,车轮便顺着门前的小坡轻快地旋转了起来。

  “一路小心。”广时在心里自己接应了一句。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十一分。

  广时是一个非常喜欢自行车的男生。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接近“痴迷”。

  在东京的时候,大抵是没有什么骑自行车的机会的,那些敢于在街道上用两个轮子追四个轮子的人,大多是些挑战极限运动的街头单车族,他们的技巧花哨且引人入胜。不过对于广时来说,让他高高地将前轮扬起,只用后轮骑着去上班,那后果多半是在路人的围观下因为迟到而被老板辞退。运气好点的,说不定还能上上“超级变变变”的节目现场,然后伴随着节目一起过气老死。

  来到北京之后,广时最大的惊喜莫过于那放眼望去比秋收季节的蝗虫还要多的自行车大军,享受两只脚做规则圆形轨迹运动的生活对于广时来说,无疑是打消上班路程无聊的最好方式。

  他买了一辆很老式的自行车,不是现在学生们流行的那种前后避震武装到牙齿的豪华山地车,而是“永久”、“凤凰”这些光听名字就觉得古老无比的旧牌车型:宽大而厚重的车身,车轮高而且大,从座位到地面的高度足以摔死一只心脏不甚坚强的蟑螂,座位到龙头间有根粗壮的单杠,横坐个成年黑猩猩也没什么问题,书包架又大又沉,连包架上的夹子也大得可以同时夹死十只老鼠。

  车刚买来的时候,锈迹班驳,有漆的地方加起来都没巴掌的面积大,除了铃铛哪儿都响,前后轮内胎上打的补丁比没修整过的地方还多。十成十的古董车。若不是自行车这东西在中国泛滥得过了头,搞不好广时手上的这辆车,都可以送进博物馆供后来的孩子们瞻仰一下。

  鉴于劳斯莱斯旗下的老爷车都很值钱,所以没办法也昧着良心称赞广时的车为“老爷车”,于是加一个字,“老爷爷车”,生动又形象。

  多了一个字,身价暴跌了何止百倍。

  广时是花了五十块钱,从一个卖西瓜的老汉手里把车买下的。车虽然破旧,但他当宝贝一般疼爱。在他眼中,这车的构架充满了浓浓的中国精神。

  他还特地将车能修的地方全部翻修了一遍,花了两个周末的下午时间,自己乒乒乓乓地躲在房间里将车大卸八块地仔细研究。之后又买了油漆,将车漆成了醒目的红色,火红的,从头到尾。

  每当早上出门遇到大堵车,他就会放弃乘坐公交车或出租车的念头,改骑这辆火红的自行车上班,以比四个轮子快得多的速度,用两个轮子惬意地享受路途。

  黑色的西装套装,火红色的老式自行车,原本极其不搭调的两种元素,此刻被统一成一种协调的风格,偶尔在早上八点至九点的时间段里,从东直门蔓延到国贸,匀加速地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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