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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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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开始播报每天的传染人数,许多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突然被隔离了。电视里张国荣的追悼会上,成群的明星用口罩遮住了脸,只短短两周,原来两三块钱的口罩已经论层卖,十二层六元,十八层十二元,大家开始还嘻嘻哈哈,突然之间,对传染病的惧怕真切地显示出来。 成百上千的感染人群突然出现,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亡,生活陷入恐慌与混乱,人们涌入超市、菜场争先抢购,商贩趁机哄抬价格。 叶婉晴所住小区的芹菜卖到三块一斤,醋断了货,成袋的大米白面、成桶的油往家扛,板蓝根也成了奢侈品,应运而生的高科技口罩已经卖到九十八元一只,各种谣言疯传。 堵车现象不再发生,公共汽车上的人日渐稀少,有一个人咳嗽一声,一排人站起来让座,在下一站停车时纷纷逃下车。小学开始停课,外地人、高校学生开始逃离北京,叶婉晴的营业执照才拿下来,公司就没了业务,全是出租者,没有一个求租者,公寓与写字楼的租金价格直线下降。 全国的重灾区是北京,北京的重灾区是海淀。叶婉晴所住的楼因为出现一家病人,原本六个门被封了四个,小区人员全部凭证出入,房子租金降到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人人自危,许多高级租赁公寓都人去楼空。 叶婉晴更是叫苦不迭,注册公司办营业执照,是向郑旭泽借的钱,现在,公司一点生意都没有,这么下去不是又要无家可归?可天灾人祸,谁都没法子。这天,叶婉晴独自在办公室郁闷,一个男人匆匆进来,原来是一家公司的老总,要以极低的价格卖掉公司写字间。原来那栋写字楼查出三个病人,现在整栋楼都被封了,公司无法经营,老板不想承担大额费用,又惶惶然担忧自己的健康,便当机立断要卖房。 叶婉晴的心一阵大动,房子的低价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丰厚的利润,可是,现在谁敢买呢?离开这个城市还来不及,灾难仿佛每天都在扩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而即使结束,这个城市的经济能迅速恢复过来吗?她有能力坚持到那个时候赚那笔钱吗? 她思忖良久,还是下了决心,买房! 与此同时,另一套低价公寓也找上门来,叶婉晴觉得机会难得,想把写字楼和公寓一起贷款买下来,看来,只能继续借钱了。 叶婉晴找到郑旭泽,说了她的想法。郑旭泽说:“你疯了,贷那么多款压两套不知道哪年才能用上的房,你要把我老底都赔上啊?” 叶婉晴说:“我给你签字画押,借三年,算你百分之二十的利息。” “要是赔了呢?” “赔了,我就真去新东方应聘,聘不上,我干别的,反正做牛做马,肯定把钱还上。” “那你就到我家做牛做马吧。” “行,成交。” 叶婉晴要押这个宝,她相信政府会不惜一切把传染病控制住,她相信北京的经济一定会繁荣起来,最关键的是,这也许是她年轻岁月里最后一次能够翻身的黄金机会。 五 学校宣布,从明天开始停课。 正是高考前复习最紧张的阶段,非典却来势汹汹。上自校长下至学生,人人都急得火烧火燎,吴俊宁压堂发了八套卷子,这还是因为时间紧,剩下的没印出来,在学生们的惊叹声中,又强行讲了几道重点题。 学生们饿得叫苦连天,却也没人先走。吴俊宁又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邮箱号,才想起大部分网吧也关了。下了课,竟然还有几个不畏饥饿的同学问问题,眼神里充满眷恋,好像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 吴俊宁回到教研室,和他搭班的语文老师时云萌推门进来,说:“真能压堂。” 吴俊宁说:“没办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估计得‘五一’以后了。” “差不多。” 时云萌把手里的包递给他,说:“给你拿点板蓝根。” “不用不用,你留着喝吧,我身体壮得很,没事。” “你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这还是过年时候我感冒买的呢,哪想着现在这么紧俏,我那还有,你拿着吧。” “谢谢你。” 时云萌又问:“这么长的假,你打算怎么过?” “还没想呢,你呢?” “我想出去玩几天。” “不怕被隔离呀?” “又不是去的远,就想去北戴河转转,海边空气好,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恐怕不行,家里有事。”吴俊宁说着把板蓝根装进包里,说,“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啊。”他不愿再深谈下去,便背起包说,“走吧。” 两人走到大门口,挥手道别。吴俊宁使劲蹬着车,行人稀少,车辆也少,一会儿,车子飞快地穿过宽阔的长安街。 脑袋里却一直想着时云萌,他知道她的心意,暗自琢磨该如何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 他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可是,每当想到和自己生活的那个人,除了叶婉晴,他对谁都没感觉。 不只爱情有惯性,习惯也是有惯性的。习惯是细节,是两个人在一起吃什么、喝什么、说什么,看什么书,用什么香味的香皂和洗发水,买什么颜色的毛巾,衣服要晒多久才能收,东西怎么摆放才好看。 一想到这些,一种缓慢的痛又会在身体的一些角落出现。从前的每个细节,随着年深日久,都已经成了心里的刺,不知什么时候一动,就会扎到肉,钝钝的。 吴俊宁去精神病院把妈妈接回家,打算利用这个假期多陪陪她。妈妈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农疗中心离家很近,妈妈虽然回了家,每天都要去那里走走,有时是吴俊宁陪着去,有时自己去。常常,吴俊宁站在农疗中心院外,看着妈妈和病友打招呼,到地里帮忙除草,每当这时,他就会愈发想念家乡的山水。 在北京,他越来越有一种没有根的感觉,为了给妈妈治病,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他做过许多有关家的梦,想他的钢琴、客厅里舒适的沙发,还有自己小屋里的床,每次从梦中醒来,当他意识到家和房子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一种刻骨的伤心,就会沉重地灌注进身体。 “五一”节上午,吴俊宁刚和妈妈吃过早餐就听到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出来打开门,时云萌站在门外。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吴俊宁有些紧张。 时云萌笑呵呵地说:“猜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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