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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去火车站之前他给猪豆打电话,对他说,请你照顾我妹妹。猪豆不晓得夏吹为什么用“请你”两个字,临了让一种即将被遗忘的落寞流转在彼此之间,未免有伤兄弟感情。至于裴希希,夏吹是很想和她说两句话的,可是,自从上次闹翻以后她就再也没和他在一起了,不管在哪里,裴希希一定很快就能忘记他,也许现在就已经忘记了,可惜,她没机会听见夏吹亲口告诉她,那确是他的初恋,所以他不会忘记。

  跨出家门的时候,小米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母亲把仅有的一张存折塞给他。

  她到底去哪儿了?一路上,夏吹不断思忖着,觉得小米的失踪是对他日积月累的埋怨表示最后的抗议。现在,他坐在一个靠窗很舒服的位子上等待火车发动,窗外有个穿红色马夹的小妹妹调皮地对他做鬼脸,他咧咧嘴,想对她笑但转眼就不见了,于是,决定找本书看看,以便打发漫长的旅途。

  包刚开就掉出一本,夏吹就觉得有点眼熟,蓝色缎面有扣子的,是小米的日记本!她为什么把这个放进他包里?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校园里有两棵寂寞的樱花树,他们只有一条根,所以只能靠仅有的一片泥土相依为命,大的那棵对小的说:“如果你没有水分,就从我的枝头汲取。”小的回答:“如果你失去了养料,就从我的茎脉上摄足。”大的又说:“如果你的叶子枯黄,我来为你遮挡太阳。”

  小的回答:“如果你开花不结果,我愿为你招蜂引蝶。”两棵树就这么彼此支撑着日益茂盛了起来,只是,其中一棵永远都不会去问另一棵:“你,爱我吗?……”

  夏吹的喉咙里顿时难以抑制地爆发出响亮的哽咽,泪水疯狂地奔涌出来,火车缓缓地向前移动,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到同一个地方。

  一个陌生的少年正独自坐在那里放声痛哭。

  1993年隆冬7

  这个时候,应该把炉子烧起来。

  夏吹坐在地铺边缘,吸吸鼻腔内冷飕飕的鼻涕,缓缓地移动身体。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羽衣袖口。

  夏吹看见她白花花的胳膊迅速地缩回被窝,从头到脚打了一个寒战。

  “你进来,我们抱在一起就不会冷了。”

  夏吹继续犹豫着。

  或早或晚,这一天总归要来,这点夏吹和女孩一样清楚。

  现在是1993年,93年的简影在夏吹眼里显得特别勇敢,可是,他的骨子里却还残留着青涩的懦弱,举棋不定,非常地没出息。

  简影不这么想。

  夏吹认为的懦弱,在简影眼里就变成了镇定,面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次,简影觉得夏吹的表现很正常,不仅正常而且沉着。

  此时此刻,任何嬉皮笑脸、焦急亢奋的姿态都是不符合他的。

  简影不确定是否应该对他全盘托出自己下定决心,义无返顾时的那种心情。始终一相情愿地单恋着夏吹脸上时常悬挂的那种懒散、抑郁的表情,是她深埋已久的隐秘,尤其是当他随口抛出“我就是这么无趣”的时候,好几次,她都想丢掉矜持,就着那副郁闷到极至的眉眼,劈头盖脑地吻下去,然后,铺展女性柔情似水的温床,狠狠地,一刻不停地溶解他,让他变成自己身体里最坚硬的一部分。

  我们一向好好地彼此相爱着,女孩不由自主地想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该行使这样的权利。

  很快,夏吹也感染到这种无可厚非的情绪,他终于脱去厚实的棉裤,躺到女孩的边上,惟恐再迟一步,她就要冻僵,在衣衫褪尽的同时,拉高棉被,裹紧边角,顺势将她间歇哆嗦的白色胴体整个儿围绕在胸前。

  两个人拥抱了很长的时间,等身体暖和后才意识到,前戏好象不止是拥抱,而是应该做些别的事情。

  简影的手因为酸痛而往夏吹的腰部滑落,这个动作提醒了夏吹,他行动起来,秘密地,小心谨慎地,就象触碰摇晃在嘴唇上的一只饱满精美的肥皂泡。

  寂静中,女孩发出一声低靡但温度很高的沉吟,夏吹不得不再次响亮地吸鼻涕,他知道那很煞风景,可是,这屋子实在太冷了。

  她好象并不介意,夏吹低头俯看那双从容的眼睛,突然发现,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孩,美到几乎承受不起,他有点困惑了,险些忘记接下来要做的那个最最重要的动作。

  简影体会到被人慢慢撑开然后托到半空的张力,强烈的充实感让她的喉咙发出干涸的摩擦声。

  “很疼么?”夏吹停下来,皱起眉头。

  “还好。”女孩试着微笑,她喜欢那对浓眉因为她的疼痛而疼痛地打结。

  夏吹继续下去,沉着有力,谨慎和缓地继续下去,丝毫没有普通男人难以把持的急功近利,一丁点儿也没有。

  此时,夹在床头的那盏破旧的小台灯,昏昏沉沉地震动起来,仿佛随时会熄灭,女孩睁大眼,她必须在此之前把他的脸看清楚,以便铭记在心。

  这种时刻,他的五官依然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恍然若失地抑郁着,不过,女孩却满足于这样的抑郁,至少,他的抑郁最终融化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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