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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不喜欢刻意地学别人,那样太可悲了,你难道不觉得吗?自己就是自己,别人就是别人!"我毫无道理地大起声来,我本想好好说话的,但我终于没有好气。车上的三两个人好奇地盯着我看。

  "啊?哦!"她惊诧地叫着,接着便不说话了。我猜想,她是去深思我的话了。

  "我建议你写出自己的风格。"我耸了耸鼻子,尽量放低语气。

  "哦,哦!"李朦惊梦似地叫着,眸子一动也不动。

  她开始默不作声,我顿时难受起来。我无聊地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车里已经挤了好些人,如同蒸屉里的馒头一个挨一个。可是在站头还有大把大把的人拼命地挤。车里一声声的骂,时不时的有人踩了另一个人的脚。车载了百把个人晃悠悠地继续走着,像一个八十多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

  车内闷热极了,弥漫着浓厚的汗腥味,叫人难受至极。我的额头上沁出了一排可观的汗珠。此时,昏黄的太阳无力地滑落到西边的地平线,散作了一两点冰凉暗淡凄凉的色彩。

  下车后,我和李朦也没有说话,分开时我们也只是交换一下眼神,算是说了"再见"。我在男生宿舍下看到了洪水的女朋友。说实话,她确实很漂亮,就像洪水所形容的那样,她是一个可人的尤物。

  她看见了我,冲着我喊了我一声。我也喊了她一声,回报给她一个微笑。我知道,她是在等洪水。最近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白天在一起还不够,深更半夜还煲电话粥,不打上个三两个小时死不罢休。有时候一边打电话和他女朋友胡侃,一边玩扑克。他们说的都是超级无聊的话,却浪费了好些话费。洪水昨天对我们说,他是石,她是水,青苔便是他们的爱情。我很惊讶洪水能够说出这样精彩的一个句子来!

  果然,我在楼梯口碰到了洪水,他几乎是疯狂地飞奔下来,像一匹被追猎的野兽。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就飞也似地冲出去了。恋爱中的人难道就是这样疯狂的吗?也许吧!我摇着头笑着想。洪水说在高中的时候他就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游鹏还是去网吧了,黎天然投入地弹着吉他,嘴里合着节奏轻声唱着,那是罗大佑的《童年》,那首歌我听过,不错。他弹完了一曲,抬起眼睛神秘地对着我说:

  "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正准备摊开稿纸写我的长篇小说,听他这样感慨,于是停下动作回头问:"为什么?"

  "游鹏晚上要在网吧玩通宵,洪水说也不回来了,陪他女朋友去了。"黎天然眼里闪动着诡秘地光亮,说。

  "唔。"我简单地应着。窗前有一只鸟儿快速掠过,发出长鸣。谁在呼唤它?它在呼唤谁?我忽然想去泰戈尔的一句话: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若隐,你有喜欢的女孩吗,目前?"黎天然已经收拾好了吉他,靠在窗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在写作的我。

  我抬起头,咬着笔杆说:"没有。你呢?"

  他眉头不知意味地皱了皱,想了一会儿才用笨拙的声音模糊地回答了我:"我想……应该……也许是没有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我的目光滑过黎天然的脸,我居然发现他正木讷地望着我发呆,喉头在上下地耸动!一个奇怪的人,我迅速低下头去,这样想着。

  我以为他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可是今天我才在他呆滞的眼睛里读出了另一半的淡淡的忧伤,似乎有着一种害怕和无助的意味在里面。可是我无法将他这份复杂的情感解读分析!

  也许他也是个害怕寂寞和孤独的人,和我一样,我想。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沈落薇的影子,但稍纵即逝,令我无法捕捉到。

  其实我觉得我很病态,因为很多时候,脑海里会无缘无故地闪现一些与正在做或正在想的事完全无关的影象。比如在写小说的时候,我会想到挂在家里的那幅画;比如在大街上的时候,我会想到碎月湖的风光;比如在听课的时候,我会想起和沈落薇的最后一次对话……而一旦想起这些,我就无法专心投入到正在做的事情上去,思虑根本不能很好地集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黎天然正拿着我的稿子看,我慌张而没有理由地将稿子从他手上夺下来,迅速锁进了抽屉,仿佛上面是重大机密似的。我有个习惯,一个作品没有完成之前是不喜欢让别人看的。

  "你写得很好。"他安静地赞美着,嘴角露着微笑,"我很佩服你!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

  "哦,他也是喜欢写东西的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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