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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少爷,夫人现在正在紫荆花园,先生还没回来。"司机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给惑已穿上,惑已又将西装裹在纯的身上。

  "那去花园别墅……"说完,惑已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哥……嗯,我是惑已,今天我睡你那儿……对,你再整理一间客房……先别问了,我马上过去!!"

  黑色的轿车在雨中穿行,纯渐渐恢复体力,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雨,果然,黑暗的世界被雨水冲击得体无完肤,这里,真是一个无情而又坚硬的城市……与它相撞,只有死路一条……

  17

  纯的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缓缓地驶进一个别墅区。

  "可以走路吗?"惑已为纯打开车门,问道。

  纯没有说话,支撑着软弱的身体,进入了一个被黑色雨伞阻隔的没有雨的世界。

  纯看到美丽辉煌的巨大别墅,每个窗口都散发出柔软温暖的光线,在寒冷中像一簇篝火。这里美得像一个童话的城堡,虚弱的豌豆公主,在这个雨夜敲开城堡大门。

  只是,这个别墅似乎在遥远的记忆里曾经出现过……

  惑已双手环抱着身体,走在纯前面,他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看看她的状况,等她跟上来。

  推开大门,温暖和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纯像一个落汤鸡一样呆立在门口,双脚僵硬得像一尊塑像。

  仿佛……十年前……她和璘来过这里……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看到他们后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口。他穿一条米色的粗布裤子,洁白而干净的系口衬衫,头发柔软而微长,透过刘海,会看到他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看到惑已只穿一件毛衣,浑身湿淋淋冷得发抖的样子,他的眉头微微地皱起来。

  "惑已,出什么事了?"

  男孩的牙齿洁白明亮,鼻梁高挺,下巴的轮廓坚毅而俊朗。在灯光下,男孩散发着高贵而温暖的气质。这种气质,蒙眬间,让纯感觉似曾相识。

  "我没事,是我一个朋友没有地方去,我老妈在家不能带到我家,就只好把她先寄宿在你这里。"惑已哆哆嗦嗦地直奔壁炉前烤火,留下站在门口的男孩和纯。

  男孩一言不发,纯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在哪里有过。

  男孩转过头看她,那一刻,他的心脏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灵魂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她深邃的瞳孔和漠然的表情,像记忆中冰天雪地里那双坚定流泪的眼睛。

  他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你好,我是惑已的表哥,我叫佐佑。"

  天空中打了一个响雷,闪电一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城市,上帝也在震动……

  惑已跑过来将她拉进去,说:"纯,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多冷啊!"

  "惑已,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小心被小姨发现,你就惨了。"佐佑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戏弄惑已的味道。

  "不是那样,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惑已解释着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的才女,蓝溪纯!"

  蓝、溪、纯……佐佑僵在原地。

  纯黑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依然没有任何感情,她说:"你好。"

  佐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那儿时飘荡在梦中的黑色瞳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命运会安排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她还会记得他吗?在天桥上,她充满憎恨地看着他。在那间落破的小屋里,她站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她姐姐。他确定是她,那种淡漠的眼神,没有任何人有。

  惑已完全没有察觉两个人的异样,叫嚷着让管家赶快放洗澡水。

  他们进到温暖的客厅,纯环顾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这里,回忆开始快速倒退。

  佐佑站在她后面深情地望着他,眼睛里竟带着激动的泪光。他终于再见到她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从瘦小虚弱的孩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她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有着不同的秘密。

  温暖纯净的水包裹着纯的身体,她闭上眼,感受炙热的温度传遍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水分子在她的指尖游离,让她变得兴奋。

  她的左膝盖剧烈地疼痛,将腿抬起,那个巨大的伤口血肉模糊,如同她的心脏。

  她将脸部完全浸入水中,屏住呼吸,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水中女鬼。

  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味道。如果就这样溺死在这干净的水里,或者将满池的水变得血红,身体被浸染成粉红色。璘,佐佑,这会不会是我送给你们最悲壮的礼物?

  流出的眼泪与水融为一体,难寻踪迹。

  她从水中出来,头发挣扎出水面,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在温暖和白气的围绕中,她蜷缩在水里,痛苦地哭泣着,无法控制。

  璘,我见到了你十年无法忘记的初恋,可是你到底要伤害我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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