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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反目成仇,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仇人。

  刘义说:“三千块,后天还清!”我吼道:“老子没有!”刘义冷笑道:“好说,好说,那让我睡三晚上吴双,一晚上一千……”我气得把手中的麻将扔向他的头,但偏了。我大声咆哮道:“刘义,你他妈太不够义气了,老子算看白了你!”

  刘义淡淡地笑了笑,轻蔑地说:“你够义气?吃里扒外的家伙!独眼龙跟老子汇报过了,那天你给萧金贵提了两大袋营养品,操,老子被打出了血,你屁都没放一个!所以老子就是要整你输钱,你个傻儿,杂子嘛?”

  我直感到恶心,说:“那是你自己不讲道理乱打人……”

  “滚,不用解释了!”刘义冷笑着宣布道,“三天,三天内还不清钱,老子就让吴双再怀上个娃儿!”然后拿起外套扔下一句“老子说到做到”,就摔了门出去。我呆呆地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我仿佛已经死了。

  我是凌晨四点出的茶馆,我发誓,我将永远不再来到这里。无须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临走的时候他一句欢送的话没有,我侧过头,看到他阴恻的笑容。

  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小屋中的棉被坚硬如铁,我在冰凉的床上睡得死气沉沉——在我的人生旅程上,我从来没像现在输得这么惨。儿时与刘义他们的赌局,常常是五分钱或一毛钱,甚至在大家都窘迫的时候,就打一分钱一盘。所以常常吵闹了一个下午,输赢也就在一两毛钱之间。但现在,短短两天之内,在刘义精心制造的阴谋下,我输掉了六千多块钱。此外,在输掉金钱、自信及理智的同时,我真实而清晰地看到:这个被我赋予“好兄弟”头衔的童年伙伴,原来有一副无耻且恶毒的心肠。他甚至图谋不轨地打起了杨帆的主意,利用临产孕妇的贞操来索取“兄弟”的账款。稍为理智地想想,就应该知道昨天的捉奸全部都是他指使与策划的,陈四不过是冤大头而已。

  迫在眉睫的三千块钱。刘义这人的确说到做到,而且心狠手辣。小学那次我和赵一平游泳时移走了他的裤子,他袅在水里说:“你们记着,三天内我要揍你们两拳。”我和赵一平当时有点怕,但第二天大家又和好了,也就忘了。但第三天放学回家大伙儿正聊得开心呢,刘义突然转身,对着我和赵一平的肚子各是一记重拳,痛得我们都弯下了腰去……现在,他在梅城的狐朋走狗已经很多,就连本地人萧金贵他都敢往死里打,估计他的势力已经很大。但我在赌博的迷途中已经失去了工作,而且在三天之内,我怎么也挣不到三千块钱啊!难道真的要把杨帆以三千块钱的价值让他玷污?这都什么社会了,真他妈的荒诞不经。看来,只有借了。

  我给夏雨打电话的时候很不凑巧,她在那边压着声音说了句“正在开会呢,”就挂掉了电话。我又给大哥挂了一个电话,还没问他能不能借点钱,那边的他就焦头烂额地说了:“小峰?你那儿能不能凑点钱?我这儿要给领导送礼,有可能转正成主治医师……”我失望地放下手机,坐在屋中等待夏雨给我信息——也许这才是唯一的希望。但等了半天都没有消息,我再拨电话,才发现我的手机已经欠费。看来倒霉事都喜欢扎堆!

  到小店去打夏雨的手机,接电话的竟是个中年男人,他问我:“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我只说了一句打错了,就放下了电话。

  生活有时候真滑稽。

  停机后的我,与外界的一切阻断。假如我不出去走动走动,或许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开始真正意识到,什么是众叛亲离,什么是孤独之极,什么叫绝望透顶。我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小屋中,等待着与刘义有关的螃蟹一点一滴地在肚中消化变成屎,等待着饥饿一丝一缕地摧残着我的神经——也许只有在这种饥饿的疼痛里,才能减轻我无法面对外界的绝望。“活着”饿得汪汪大叫,但我也无可奈何,只有打开门让它出去觅食。但它饿得连肚子都发响了,仍然不肯离开这里半步。我说“活着”啊,你总得学会长大,你总得学会出去面对这个世界,去寻找自己的食物,你饿不死的。

  在我饥饿绝望得几乎想要自戗之际,肖晓萍飞快地跑进小屋,气喘吁吁地向我喊道:“生了!生了!生了!”我拔腿飞奔,没想到饿得四肢无力的时候,我还能跑得那么快!

  见萧伯伯、萧金贵候在客厅里,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直接冲进去坐在了“吴双”的床头。实际上还没有生,不过也快了。医生已经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接生工作,肖晓萍在一旁不断地换着水。我的杨帆在最难受的时候也不顾我曾经的放浪形骸了,她的小手求救般地拉着我,不断地用力、用力、用力。汗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流下来,杨帆的嘴唇咬成了绛紫色,我的手也被她的指甲抓出了血痕——在陪伴着她的疼痛中,我的内心稍稍得到了一丝救赎。看着杨帆痛苦的挣扎,我真想告诫天下所有的男人:在没有确定给一个女人爱情之前,千万不要伤害她;在没有确定热爱一个孩子之前,千万要戴避孕套。

  终于还是生了,果然是男孩。只见小家伙的瞳孔漆黑得几乎占据了整只眼睛,全身血红红肉糊糊的一片,瘦小得如一只褪去毛发的兔子。我们给他正式取名为李鑫,三块金子,希望他将来富有。不过,杨帆的与年龄不相称的母性眼神,使她更像孩子的姐姐,而我呢,至多算得上一个小表叔。倒是萧金贵忙东忙西的憨厚与肖晓萍亲吻逗笑的碎雀斑更像这孩子的父母。特别是肖晓萍,她久久地抱着小李鑫,眼神里充满了母爱,不断对杨帆重复道:“是儿子,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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