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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无须男子说:“赢了大钱得歇上两天,运气才能转好;输了大钱就乘胜追击,绝对能赢!”但我却不信邪,急功近利地加入了战局,打到凌晨一点,总共输了四百块。这时候我有些信刘义的话了,但我今天输了,是不是意味着明天就该乘胜追击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厕所已经脏得一塌糊涂。五十元一注的牌局经历下来,我对工作就有了些三心二意,特别是晚上打扫厕所的时候,敞着水龙头冲了十分钟,还有许多烟头没清扫呢,我就急着回去了。我寻思着今天能不能赢回来,没想到却又输了三百块!

  晚上回去的时候杨帆有些怀疑,竟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问我:“老公,该不是约会去了吧?”我输了钱心情不好,也就笑笑敷衍过去。谁知杨帆倒真有些害怕了,只听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小峰,你如果真看上了其他女孩,可得先给我说呀,我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听着这句话如此见外,心里不悦,随后擦了擦澡,躺下闷头睡觉。

  次日又睡过了头,赶到工厂的时候一个老头正大敞着水龙头冲厕所——我这才知道自己被解雇了。想想也无所谓,加之被炒有些丢面子,我便顺带把另一份工作也给辞了。萧金贵还在医院,所以辞职时连半个挽留的人也没有,这不得不让我感到生活凄凉。一个人的战斗常常这样孤立无援。

  拿着结余的三百块工资,想现在也算破釜沉舟了,我突然对赢钱野心勃勃。

  因为萧大嫂死了,肖晓萍又在医院照顾萧金贵,故而现在的杨帆对外界一无所知。思忖再三,我还是暂时隐瞒了辞掉工作的事。现在我一心期待的就是赢钱,再赶快给杨母寄过去。我想杨帆以后能够理解的。

  在成为牌局常客的日子里,我依然选择上班时间外出,在原野的阡陌上行走一会儿,这才去找无须男子;等中午回来吃过饭,丢给她一句“我上班去了”,又匆匆忙忙地朝茶馆赶。为了断绝杨帆怀疑我“约会”的顾虑,晚上我只是选择性地出去。我还发短信给夏雨,说自己最近是职业赌博,感到十分迷失,觉得十分放纵。她问我:“小峰,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没有告诉她。

  三四天下来,输输赢赢,赢赢输输,总体而言输了四百块,这本就是定律。眼看十一月的期限迫在眉睫,我也明白这样赌下去已不可能赢回五万块了,但却止不住自己一如既往地朝茶馆跑。有的东西我不愿意面对,也不敢去深想,只有在赢钱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宽慰。在起初的宏图大志之下,我的赌博慢慢地走向了一种不自觉的迷糊状态。有时打了一整天的牌,我突然对生活产生了怀疑,我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离家两三千里的梅城梅镇梅村。此外,输钱之后的我感到十分虚弱,这种虚弱既不能向杨帆提起,也不能给夏雨诉说。这时候我迫切地想要睡一个陌生的女人,既可以满足身体上长久压抑的欲望,又能够在精神上得到一定的宽慰与释放。假如玩牌后刘义要带我到梅镇红灯区,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不会反对。

  十月十三日,在我浑浑噩噩的职业赌博中,发生了一件令我左右为难的事情:刘义拳打萧金贵。

  萧金贵在丧妻之后,身体与精神上都几近崩溃。憔悴不堪的他住进了萧伯伯的医院,在肖晓萍细心的照顾下,不仅身体日渐康复,精神上也渐渐有了起色。二人的“病护之恋”在悄无声息之中渐渐壮大,到萧金贵康复出院的那一天,他就直接地对萧伯伯说,他要续肖晓萍为妻。

  于是,绯闻在梅村不胫而走。人们传播的事情无非有二:第一,萧金贵不够专一,他妻子刚死一个月就急着续房,也许萧大嫂就是被他害死的;第二,肖晓萍这只破鞋,刚从刘义住处搬进医院,就勾引上了鳏夫萧金贵。

  谣言不久就传进了刘义的耳朵。那个说肖晓萍是破鞋的推测,在流传中渐渐变成:“肖晓萍是个骚货,与刘义在一起时就与萧金贵乱来,萧大嫂一死她就发了骚,跟刘义分了手。”——这当然是他最讳莫如深的。

  就我与杨帆所知,刘义甩掉肖晓萍是不争的事实。但谣言就是谣言,有时谣言传多了,也便成了事实。刘义突然对前女友有了恨意,对“肖晓萍当初背着他与萧金贵乱来”也开始有些怀疑。为了树立他在梅村的霸王形象,刘义刨根问底,非得向人们证明:绝对是萧金贵穿他的破鞋,而不是萧金贵挖了他的墙角。

  于是,刘义就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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