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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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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告诉她。” 沪妮把小言能够留下的东西从包里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小言妈佝偻着她不久才佝偻了的背一件一件地抚摩,那些还留有她女儿气息的遗物,没有一点声音地哭泣。小言爸站在妻子身后,颤抖着满是胡须的下巴,眼睛里泪光点点,这个家,突然地就染上了灰尘,变得陈旧起来。 虚掩的门打开了,阳光直射进来,阳光的光柱下,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他身体的边缘因为光的缘故而模糊起来。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小言妈手里的盒子上,然后在几个人的脸上搜寻着答案。他走进来,盯着那个小小的盒子问:“是小言回来了吗?” 沪妮茫然不知所问。 曾经充满阳光的少年已经长大了,粗糙的衣服,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刮得发青的下巴,眼睛里喷发的痛楚的火焰。 沪妮想起小言的戏言:如果有一天真的碰得头破血流了,再回小刚那里吧,如果那个时候他还说他在等她的话。 小言是回不来了,但也许她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也未可知。 小言爸哑着嗓子说:“不要再告诉别人。” 男人的脸抽动起来,然后固执地掉转了身,大步地向外走去。 “小刚!”沪妮叫住了他,从包里掏出那枚小刚送给小言的装饰戒指,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的午后,在沪妮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西瓜甜腻的味道,还有膨胀的热浪和暧昧的味道夹杂着汗的气味…… 男人微微地回过头,倔强地看着沪妮手里那枚有着一朵玫瑰花的戒指,脸上满是眼泪,他没有拿戒指,回头很快地消失在阳光射进来的门外。沪妮的指尖,戒指上鲜红的玫瑰独自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里间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粘满灰尘的陈旧声音,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沪妮从虚掩的门朝里看进去,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很昏暗,在那间房里,时间停止了一样的缓慢。式样很新的床上,隆起了不大的一块。陈旧得像灰尘吊子一样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蝴蝶碎了(十一) 在大街上徜徉了很久,沪妮都没有从小言父母家装饰一新,陈设奢华的压抑里解脱出来。以前的小言,那个清新漂亮,稚嫩俗气的小言充斥了沪妮的整个身体。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玩一玩。”秋平努力地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好让沪妮也轻松起来。 “……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向导。”沪妮抱歉地说,在重庆两年时间,对重庆其实还是陌生的。“我带你去看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好!” 在解放碑找到当年的那家商场时,它已经变得几乎不敢相认,解放碑一片,已经是怎样的气派和繁华。 “这里以前没有怎么漂亮的,已经改装过了。”沪妮有些失望的说。进了大厅,当年的大厅是不能和眼前的相比的。总服务台里面,站着两个玉洁冰清的绝色女子,重庆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看着那两个女子,时间就回到了从前,那样年轻得还不知道珍惜的时光,小言每句话都带着的粗口,那样还不知道作态的傻笑,下班时在门口骑着单车等待的小刚……那样贫穷而又年轻的岁月啊。沪妮惊觉自己在怀念和感叹。她的怀念不是因为她老了,而是许多的快乐和悲哀都留在了记忆里,在陈旧的阳光里飞扬的陈旧往事。 他们还去了沪妮当年租的地方,还好那里还没有拆,但外围已经在开始拆迁了,一副大兴土木的架势。 走进小巷,还是别样的洞天。因为冬天,人们都不在外面纳凉了,但在外面的炉子上生火做饭的女人们也是热火朝天的。路边,依然摆着修鞋铺和剃头铺子,生意清淡,但也不断地有客源。那棵很大的黄桷树下还有老人在拉琴唱川剧段子,早早吃过晚饭的老年人开始把录音机搬出来,腰间系了红稠带,或是拿着扇子,准备在不大的空地上跳老年迪斯科。不远处传来居委会老婆婆的叫声:“关好门窗,注意防火防盗……”在这里,时间是停顿的,空气是舒缓得近乎静止的。 “你以前住在这里?” “是啊,这里房租便宜,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沪妮指着已经把红门重新刷过的那栋小楼:“就是那里,二楼的那扇窗。” “哪一扇?” “有一角窗帘的那一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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