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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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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拉住,继而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熟悉的气息,那样亲切的体温,多想就偎在里面,停顿下来。 “沪妮,你听我说,我不介意,真的!”秋平低声地说,用她那样喜欢的语气和声调。 沪妮沉默着,倔强地坚持。 沪妮还是要往回走,她挣扎着,秋平就抓住了她的手,他喘着气,执着地看着她,街道上有人在看他们。沪妮是没有一点知觉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知道路人在看他们,但他无所谓,他只在乎她。 沪妮有了一些平静,他拉着她的手向她的宿舍走去,他不时担心地看看她,就像小时候,他接了她,拉着她的手,走着,都要不时地看看她,看她还在哭吗,看她还好吗。看到她,心里的塌实就会多一点。她还是在拒绝他,他不担心这点,他会让她明白她在他这里是多么的美好和重要,不管她经历过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扯扯绊绊地走着,扯扯绊绊地上楼,开门,站在沪妮的房间里。沪妮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他固执地握着。 “我的手好痛!” 他惊觉,他是太用力了。放开手,看到她白皙瘦小的手腕上乌红的手指印。他的心疼起来,皱了眉,一迭连声地问疼不疼,捧着她的手,就像捧着易碎的豆腐。沪妮摇着头,说:“你走吧。” 秋平固执地站在她面前,说:“除非你不要再提那样的话,不然我不走。” 沪妮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流泪后零落的脸,她说:“我是认真的,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我不管别的,我只要你的将来,我们可以像我的父母一样,一生一世,不管发生什么变故,都不离不弃,我们可以做到的……” 沪妮艰难地转过头,推开秋平,她定定地看着他,说:“相信我秋平,我不能!” “为什么?”秋平不解地问。 沪妮沉默了,慢慢地,把自己吊带裙的肩带褪了下来。 “沪妮!你干什么!”秋平按住她继续向下滑的手,他的眼睛里在冒火,他对她的感情是干净的。 沪妮平静地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的目光坦然而冷漠。那个疼痛的初夏,那个粉碎性的初夏,天知道,她曾经把她埋葬在了那个初夏,她忘不掉,不是因为她还眷恋他,是因为她是那样地痛过,那种疼痛,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随时,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撕裂的痛。慢慢地褪下裙子,光洁匀称的上半身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渴望过许多遍的身体。他看到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横卧的蚯蚓一样的疤痕,那样的醒目。他抬头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死亡一样地沉寂。她梦呓一样地说:“因为宫外孕,输卵管被切除,我以后永远不可能有小孩了。”两行眼泪从她深潭一样的眼睛里流出来,冰凉凉地挂在腮上,无奈的祭奠。 他呆住了。 她到底经历了多少,堕胎,宫外孕,输卵管切除,她到底还经历了多少。可她明明就是他爱的那个女子,从小到现在,一样的温顺,一样的美丽,连眼睛里透着的些许苍凉,都没有一点的改变。可是,在这些后面,她到底还经历了多少。他发觉自己是嫉妒的,嫉妒别的男人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永远的痕迹。 沪妮彻底地失望了,她知道结局是这样的,她说:“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沪妮。”秋平心痛地低呼,他何尝没有颠覆的疼痛。 “出去!”沪妮发狂一样地把他推了出去,关上门,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发出压抑的撕裂的号哭。门外很安静,他走了。 世界毁灭后的沉寂,有一只蟑螂很快地爬过,沪妮看着它,一直爬到了书架的下面。 颓然地倒在床上,身体上,手上还有他留下的余温,因为这一点,她就更加地爱了自己,她珍惜地看他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指印,把脸贴了上去,指印上落上两滴晶莹的水滴,顺着手腕滑落下去。 一直哭着,除了哭还能怎样,一张不大的床承担了虚脱无力的身体,每每脆弱的时候总会想到妈妈,二十几年前的陈旧的阳光下微笑的妈妈,她在床头柜上的小镜框里存在着,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慰,却虚无得没有一点现实的痕迹。 慢慢地,没有眼泪了,却怎样也是睡不着的,就这样躺着,动也不要动一下,耳边有蚊子“嗡——嗡”的声音,让它咬吧,不想去插灭蚊器了。 “铃——!玲——!”手机来电的声音,一定是自己在想象,这样的深夜,谁会惦记你呢。“铃——!玲——!”声音是真实的,是他!沪妮跳下床,地上撒了一大堆她擦眼泪鼻涕的纸团。光了脚跑到门边,捡起掉在门边的手提包,她心痛地发现,她还是那样的期待他。 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小言的号码。 她痛哭流涕地说,我想结婚了,我要结婚了,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小言,你要给我介绍一个,一定! “到底怎么了?”小言的声音有些失控,酒精腐蚀了的声音和意志:“现在要不要过来?找点乐子?” “不要,我要结婚,好想结婚!” “好,要结婚还不简单?怎么,和你的孟秋平闹蹦了?” “小言,我真的累了。”沪妮突然发现,面对别人,她的自卑是很少的,她没有想过别人会不会接受她,她只想的是自己能不能接受别人。爱和不爱,决定了累或轻松。面对秋平,她是累的。那么,就找一个不会感到内疚和累的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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