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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我向来睡眠极好,通常是不会做梦的,那天却不然,稀里糊涂做了好多梦。医院里的药水味,爸爸憔悴的脸纷至沓来。我正惶恐无依,又觉得天寒地冻,有人抱住了我,那人的手臂有点像父亲,但似乎比父亲有力。我在梦里分辨不清,只觉得温暖得很,就像个暖炉一样,我忍不住朝他怀里缩了缩。

  拥抱得更紧了,脸颊都感觉到了温暖潮湿的热气。

  我隐隐约约地想,还是做梦美好,在梦里什么都可以得到,甚至都有人抱着我,要是在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呢?

  高中的时候不消说,林晋修威名笼罩全校,哪怕他毕业了也是,我不可能有谈恋爱的心思,林晋修大学时代在本学院依然大杀四方,有时有外校、外学院的不明真相的男生向我表示好感,下一秒就会被警告"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是林学长噢,那个林学长,你知道吧"类似的话,让我郁闷不已。

  我许真,说起来长相不差,才干也不差,那些远不如我的女生都纷纷找到了男友,青春的爱情享受了一次又一次,只有我,混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男朋友依然是雾里看花的生物,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连梦都做得这么有逻辑,可见大脑依然在高速运转没有休息。因此,醒来的时候,疲倦没缓解,我异常头疼。

  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才发现已经不是在顶楼,而是窝在母亲病房的沙发上,这屋子没别人,暖气充足,我的身上盖着条厚厚的毛毯。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性。

  想到这层,脸一下子僵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心里复杂得开了锅。病房太安静,门被轻轻推开,纪小蕊提着一个行李箱,小心翼翼进了门。

  我们眼神交汇,她对我做了个口型,"醒了?"

  我点头,这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她打开行李箱,一样样拿出东西来,我看到有笔记本电脑,还有衣服、化妆品等。

  我蹲下去看着她收拾,很轻地问是不是我母亲这段时间要用的生活用品。她点了点头,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我母亲起码还要在医院待上三天,她对待生活很挑剔,只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我想了想,犹犹豫豫问她,"我……我是怎么从楼顶上下来的?"

  纪小蕊飞快地回答我,"顾先生抱你下来的。"

  虽然我之前就在这么猜想,但知道事实后,还是被小幅度震惊了一下。我有点茫然,还有点紧张,还有点受宠若惊,感觉异常复杂,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多感情,太阳穴有点疼。

  "哈,这样,"我说,"原来是这样啊……"

  "顾先生对你挺好的。"她的表情和声音也微妙起来了。

  我纳闷地看着她,"你在鼓励我跟他多接触?不怕我妈妈知道了生气?她可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我和影视圈的人来往。"

  她回头去看病床,我母亲依然在昏睡。

  她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梁导心思缜密。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自然会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却不记得,你仅仅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她停了一下,"再说,顾先生可不是那种随便对人示好的人,你可以相信他。"

  纪小蕊的声音很轻,我的脸却热了起来,心里在骂自己没用,虽然知道她说的"喜欢"和我想象的不是一码事,还是面红心跳。

  床上一动。

  我和纪小蕊同时朝床扑过去。她醒来的时间比医生预计的早了两个小时。

  我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睛,脸色还是很苍白,唇却很干。我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托着她的头,轻轻喂她喝了口水。纪小蕊叫来医生,又去走廊上打电话,大概是去通知别人。

  母亲眼神起初有点涣散,看了我一眼后视力慢慢聚焦,意识恢复了。

  "许真。"她叫我,"许真。"

  "是啊,"我说,"妈妈,你昏过去了,小蕊姐叫我过来的。"

  她要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只能半靠着床,眼睛微微睁着,疲惫地开口让纪小蕊打水给她擦脸擦手,梳头。她是个很爱整洁漂亮的人,和其他不修边幅的男导演可不一样,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外表都很在意。

  "不用叫小蕊姐了,我来吧。"

  这病房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是新的。我去卫生间打了热水,洗了条新毛巾,一点点帮她擦拭着额头、颈窝、双手,她素颜的时候有一种憔悴的美丽。我做得很细心,然后又扶着她,接过温水给她漱口。

  她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没说我照顾得好还是不好。

  "爸爸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的,"我轻声说,"妈妈,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任凭我给她梳头。母亲的头发平时绾起来,在脑后打一个髻,放下来之后才发现她头发并不短,卷卷地垂至半腰,发质也不错,但掺着若干白发。

  我小心翼翼地梳直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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