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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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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坐正身子,说道:“你也喜欢?” 他用手摸了一下脸,说:“是的,我也有这个CD。” 阿布笑了笑:“我的电脑可以上网,你可以先用我的电脑收邮件。” 他抓了抓脖子,仍旧羞涩地微笑:“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却依旧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 阿布说:“进来吧。” 在夏措易西上网查邮件时,两个人又说了些话。 …… 那天傍晚,夏措易西过来问阿布是否要一起出去吃晚饭。阿布犹豫了会儿,想想肚子也饿了,便站起来关了门一起去了。阿布信任夏措易西的眼睛,那绝对是一双好人的眼睛。纯净祥和。 夏措易西只吃素,是个素食主义者。那天,是阿布点的菜,非常简单:一盘清蒸大白菜、五个小南瓜饼、一大碗黄瓜青皮汤、两小碗担担面,一小碗酸辣萝卜条。 饭桌上,又说了些话。阿布知道他小时候生活在游牧区,有一个幽默豁达的父亲,一个总是了解别人需要的母亲,一个善良乐观的姐姐,一个沉稳强壮的哥哥…… 由此,就算是与夏措易西相交了。 为了鞋垫的事,父亲打了阿布两个巴掌。 父亲在打阿布的时候,阿布忍不住还嘴了。阿布很少还嘴,但那天她真的委屈透了。阿布摸着自己被父亲打肿了的脸,仰起头来问:“我没拿,凭什么打我?” 父亲不说话,父亲没喝酒的时候很少说废话。他看了看阿布,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大水奶奶,转身回屋去拿竹条,准备暴打她一顿。 阿布想都没想,转身就跑。阿布害怕竹条枝的抽打,真的被打怕了。只能出去躲一躲再说。也没地方去,就躲在河边的小树林里。 天快黑下来时,一个人偷偷地回到了布衣巷,能够看见自己家里的灯光,却害怕回去。于是便躲进巷口的那个樟树洞里。樟树洞很大,十岁的阿布躲在角落里,将身子蜷缩起来,也就一点点。躲在里面,谁都看不见,但阿布却能透过树洞里的小孔,看见每一个从布衣巷里进出的行人。 夜一点点沉下来,像块灰色的布,由灰变暗,那暗又一点点浓起来,到最后黑得让人心跳。布衣巷里的灯光在黑色中一盏盏消失,当最后一盏灯消失的时候,巨大的恐惧河水一样将她淹没。 被恐惧淹没的阿布能听到樟树叶子在夜风中摇晃的声音,那声音怪异神秘。外婆曾经和她说过,那是树鬼的声音。 阿布一边听着树鬼发出的声音,一边睁着眼睛等待。多么希望能够听到父母亲的脚步声,或者能够听到他们的喊叫声。可是什么都没有,布衣巷已经一片漆黑,到处弥漫着睡眠的气息。那样的夜,连狗叫声都消失了。 这个世上活着的东西似乎都已经睡着了,和阿布没什么关系了。阿布和树鬼一同醒着,阿布的灵魂和树鬼一起摇晃。 陷入深度恐惧之中的阿布生出些癫狂的想法,希望自己变成鬼,爬上树去,和树上的鬼做朋友,四处飘游。她听外婆说过,鬼来去无踪,自由自在。 害怕鬼,但是害怕到了极点时,竟然希望自己就是鬼。 是自暴自弃的残酷,是在极度恐惧中迷失自己的归类。 夜往深处走,周围一片幽暗,似乎生出来一点点淡薄的月光,那样的月光在有树鬼的夜里,看起来也是可怕的,孤寂得吓人。阿布第一次发现,孤寂的月光可以让人的内心处于癫狂的边缘。 阿布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沉重得自己都无力承受了,当无力承受时,身体开始变得虚浮起来,一点点失去重量,轻得似乎随时都会飘起来似的。 恐惧是水,身体就浸泡在水里,浮起来,又沉下去。 阿布觉得自己该找个地方躺下去,但不能躺在树洞里,她怕真的睡着了,树鬼就会从树顶上下来,吃掉自己。躲在树洞里的阿布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肯定不会去老师家和同学家,想来想去,就想起了杨,他那里是自己唯一可去的地方。 有了方向,便离开了树洞,鬼魂一样地穿过昏暗的布衣巷,一路过来,没有任何声音,世界全都哑巴了。虚弱的身体就那样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浮过去,浮到了巷尾的杨的家门前。 杨的屋前有红色的月季花。花在深夜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带着水汽。那花香穿过鼻子,到达身体内部,清润芬芳。那香味是温柔的,它确实存在,并且轻轻刺激着阿布因恐惧而麻木了的身体,给了她活着的感觉。 阿布从月季花前穿过,上了两个台阶,站住,敲门。 …… 北京。深夜二点。 似乎刚刚睡着,就又从梦中惊醒,不知身在何处?除了街头几辆孤独而疲倦的车子的行驶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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