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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哥哥建议:"那就一齐好了,反正我也没见过她们,你老提她们,早该见见她们的庐山真面目了。"哥哥擅自决定了,他不觉自己和我们的心理层次和生活层次有差距,我们几个可疯着呢!我有些为难,给姐妹打了电话,竟都得到恩准,今天真是怪了,感觉大家都变了。哥哥和夏阳把我扔到后座,两人投入到工作的讨论中,没人答理我,我狠瞪了哥哥一眼,发现他根本无法回应,自讨没趣。

  才走到半途,夏阳接到电话,说是事态紧急,要赶去处理,哥哥确定不是公事之后决定留下来陪我,既然夏阳不去,我就不必扛什么情面,把哥哥也支唤回去了。

  果然,这场生日聚餐又成了审问会以及讨伐深情的场地,我跟栎衷不断地为自己的孤独辩解,把过错都推给了男人的不堪,而欢喜则不断地用她的幸福生活纠正我们,试图让我们相信感情的美好,但她总辩不赢,她的幸福在这样苍茫的社会中,始终是势单力薄的,很容易就被我们挤对。

  但欢喜的幸福也有隐痛,她一直没能讨好她婆婆,如何与婆婆相处成了她的心事,她的婆婆不满欢喜的寒碜的家庭,不满她生下一名女孩,至今仍处处刁难她。很多的时候她也差点忍不住想要和婆婆顶嘴,她希望她可以和很多别人家的媳妇一样,用年轻、用气势成为这个家庭的喉舌,可惜她读了圣贤书,做不出那样的事。

  这天,一个自称是班长前女友的女人用QQ找到我,QQ的好处在于能在不为人知的光明地方,冷静地看着自己和别人发生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末了,即便是受伤了,能够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之后可以对这段事,选择矢口否认。

  短短谈话,全是夸班长多么多么好,如果我不曾相信爱情,我会相信这个人是班长的女人,而不是班长。

  我没再理会这个人,我说,如果要打听他,请找本人。几番下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向我自我报告酗酒的事情,我隐隐确信他是盯上了我,也许我在某种程度伤害了他,但这又恰恰证明,至少栎衷说对了,不管什么人,不管受多大的打击,他必定会再爱上别人。

  那么,我的别人在哪里呢?

  欢喜最近查星座,说我和栎衷这个月走桃花运,我们原不愿相信所谓的星座学说,他们算的是一个星座的运势,天神再玩忽职守也不能让一大群人同享一种运气吧?但它毕竟是喜讯,况且我们渐渐发现,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小卒,最重要的,谁会拒绝好运呢?

  和过去的每一个平常无奇的月份一样,周而复始地工作和相聚,并无新事艳事,烦琐的时光日渐销蚀内心对爱情微微的信任。终于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和栎衷决定作垂死挣扎,扩大猎艳范围,到人多势众的地方去寻找最后的艳遇可能。我们各自上了公车。

  目的地急急逼近,栎衷轻蔑地笑笑,她后悔自己依然相信这些关乎爱情的言论,她沉溺在自己受骗之后的反省当中,起身挪到后门,打算在下一站下车。或许真的是缘分,到站的时候一位高大的男子迎面走上车,站在栎衷对面,男子看见身居后门正方的栎衷,礼让到旁边,笑问:"你要下车吗?"

  "噢,不是。"栎衷迅速往车内倾,让男子站到身边来。

  男子的修长于这座城市中是罕见的,这是栎衷的梦中情人的高度,她霎时怦然心动,不禁细细偷看他,黑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茶色的休闲软质皮鞋,一切都显得有质感,还有他的手,宽厚,修长,有力。

  已过了三站,栎衷不禁身体发热,她终有一天也遇见一个可以发生一见钟情的白马王子吗?她趁车子晃动,一次又一次略显夸张地贴近男子宽厚的背部,暗下决心,如果男子想要和她发生些什么,自己绝对轻易就范,事实上,她已经下了将要和男子发生点什么的决心,只是当时,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结识到他。她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次羡慕起欢喜来,面对这种情况,欢喜绝对知道如何制造机会。

  栎衷的作战计划尚未拟订,男子便到站下车了。这一切让栎衷措手不及,来不及结识,来不及跟随,只能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男子,与自己渐行渐远。

  这个城市的灯火是辉煌的,她想起了北京,某部分疼痛和灵魂留在了那里,关于司空,关于青春的纯洁,关于她此时想念的神秘男人,关于她内心的自卑,她逃了回来。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南方城市中,在他们之外,在爱情之外,其实不能用地域来定义,没有爱,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残废的,即便他们近在咫尺。

  在这样残疾的思想中,她相中一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渴望迸发体内那委屈的激情,是的,委屈,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悲伤的形容词,成为她走向反抗与拒绝的动因,她也不想放弃爱情,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拥有幸福。

  在挣扎中,栎衷怀有一丝惆怅地原谅了当年的司空,也许真如欢喜所辩解的,司空很可能被那个女人诱惑了,也许司空犯了错,说不定那个女人十分难缠,司空心里始终只爱她欧栎衷。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但这不代表能够控制自己完全属于一个人,常不由自主的被一些事物诱惑着。忠贞不渝大概是因为诱惑不够,她欧栎衷也不例外。

  栎衷狼狈地下了车,从朋友那打听到司空的电话。

  那头的司空呼吸有些局促,听得出他很不耐烦:"喂!"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栎衷有些难堪自己的和解竟遭到这样的语气,忽而又忍不住笑起来,自报家门:"我,欧栎衷!"

  "噢,是你?!"司空的气息温柔下来,缓缓道,"栎衷!你好吗?"

  夜深了,只有栎衷还孤身一人,她想到这个时候不一定合适,只好草草地说:"没别的事儿,知道你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是吗?"

  "是的。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过去!谢谢你司空!"说完这话,栎衷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看来原谅一个人,还是比怨恨一个人来的开心。

  "怎么突然讲这样的话?"

  "我只是这么想,所以就对你说了。那,不打扰你了,你先忙。"栎衷狼狈地挂上电话,希望不会因此破坏了司空的雅兴,这样的和解有些窘,欠缺了共同感怀,这多少有些仓促和遗憾,但重要的是,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

  当真一切都过去了,不久之后栎衷得知,司空当年离开自己,并非受了其他女人的诱惑,而是受了父母的胁迫。真相面前,她流了一些泪,没有怨恨父母,这种谅解背后的更多的原因,是她爱的已经不是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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