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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以自己的方式在我们之间铺设轨道,想慢慢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接近,我们之间始终有另一个女生,我永远只能站在你旁边的旁边,强装若无其事却满心期盼,期盼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再只是一个童年玩伴。

  费尽心力地接近,这距离始终苍凉遥远,远到我今天终于没有半点信心地想流泪。现在给你写这信,可能是因为多年的灰心累积了起来,我想把伤口剥得更深一些,然后彻底地忘记,重新开始。

  我想……

  笔在这里停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我想放弃”这句话在心里冒出来却无法落到纸上。我泣不成声地扔掉了笔。写信是为了告别,为了让自己死心,可越写越伤心。

  “苏智薰!你这个笨蛋。久美才刚刚离开,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为什么还要写这样的信?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真正地跟他说‘再见’?”

  把这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叠好,藏进十字绣平安符里,然后把平安符捏在手心里睡去。房间很暗,心里很伤。

  第二天,我兑现承诺,和曜太一起去登山。

  曜太说的山是这个城市东南角的一座山,山上有座寺庙,背山面海,十分的清雅。

  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沿着石板路走上山。两边的植物苍翠欲滴,美得像梦,有天生的香气弥漫。雨丝意犹未尽,绵绵细细地在风中飘洒。雨水带给植物更多的光亮,世界明晃晃的澄静。

  听见松涛的声音,连绵起伏,一层一层,或低吟浅唱,或轰鸣暴烈……但即使暴烈,这声音之于人心也是安静的暗涌……

  “松树林在哪里啊?”我问曜太。

  “可是这声音……?”

  “这声音是海浪,你看。”曜太回身往远处指。

  远处果然就是海,海浪层层叠叠,无休止地伸延。心神顿时开阔宁静。

  香气四逸的植物,澄净的雨,静谧的山,温柔的海。

  多么奢侈。

  山间起了雾,柔美的雾像丝绸一样薄,在身边轻轻地飘。远远看去,像置身云海。大片大片的绿把空气染成清新的淡蓝色,深深吸一口,尝到植物水嫩嫩的芬芳。

  我哼着一首曲子,一个人自得其乐。

  “小提琴滑奏拨动教堂的玻璃窗

  光游弋而上小木偶十二点心慌

  玛利亚的壁画里

  藏满你一眼望不穿的殇

  天堂的泪滴淌下圣域的光

  施舍世人一段粉色忧伤

  ……”

  “智薰,这是谁写的歌?会放在我们的新专辑里吗?”

  “不会了,这是真夜在MSN上发给我的,是红人馆的歌。”

  “红人馆?”他煞有介事地抱起双臂畅想,“天下比我帅的男人本来就很少,红人馆就一下占了四五个名额,布拉格那个地方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白痴,带路啦。”

  “喂,智薰,你说我们会不会再回去?还会不会再见到端木朔月?”

  “放心吧,端木朔月是引魂师,你这辈子总有一天会见到他的!”

  “啊?汗……”挠头发作抓狂状,“我!不!要!”

  我们到达山顶寺庙时间尚早,曜太之前来过这里拍外景,居然跟这里修行的僧人欢快地打成了一片,差点没皈依佛门。看来这家伙果然是扔到撒哈拉沙漠也能用仙人掌做泡菜,扔到火星上也能交到女朋友的超彪悍物种。

  我见惯了教堂,如今突然来到寺庙,有种天然的敬畏感,不敢亲近,也就没有去拜。寺外的小店柜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玉器。人常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也就买了刻着佛的。温润的白玉,手指轻轻摩挲,柔软平和的感觉。

  趁曜太和他的朋友们聊天,我一个人到处走了走。

  寺院前长着两棵桫椤双树。桫椤双树又叫七叶树,它的七片叶子摊开时像极了一个手掌。这种树在夏初开花,花如塔状,又像烛台。每到花开之时,如手掌般的叶子托起宝塔,又像供奉着烛台。四片淡白色的小花瓣尽情绽放,花芯内七个橘红色的花蕊向外吐露芬芳,花瓣上泛起的黄色,使得小花更显俏丽。远远望去,整个花串又白中泛紫,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据传说,古时候印度有一条名叫希拉尼耶底的河,岸边长着一片十分高大茂盛的桫椤双树。释迦牟尼80岁时(在当时的印度,80岁已经是很高的年龄)的一天,他走进希拉尼耶底河里洗了个澡,然后上岸走到桫椤双树林中。他在两株较大的桫椤双树中间铺了草和树叶,并将僧伽铺在上面,然后头向北,面向西,头枕右手,右侧卧在僧伽上,涅槃升天成佛。

  正因为如此,桫椤双树被人们看成是吉祥之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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