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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死了。”

  “什么?!”严墨一震。

  “当时我们吓得要死,马上就从酒店溜了。反正那间房是他的身份证开的,没人知道我们去过。我们连夜就开车回来了。报纸有报道这件事,反正这年头嗨药死掉的人很多,不差那一个。何况他本来就有哮喘病,他会死掉也不完全是我们造成的。之后,我就逃去了日本。”端木玲端起咖啡,一边喝一边说,语调很平常。

  严墨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说:“那你为什么要时隔三年又把这段视频拿出来,你想得到什么?”

  “你放心吧,我不至于傻到把视频放到网上去,我也在场。我只是想让盛熙看看,俞青子不过如此。对,我的确不是什么乖女孩,我的生活一团糟,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圣女。但俞青子呢?她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哄谁呢?”端木玲转动着左手的手镯,“谁也别想逃走,根本就不可能逃走,我倒是无所谓,俞青子呢?她的人生呢?”

  他感到心脏又开始急急地跳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青子喝醉酒从警局回来那晚的哭泣历历在目,他终于明白她害怕的是什么了。坚强或羸弱,疲乏或不安,即使自己能够理解当时青子的种种放纵,岁月的沉重也难以分担。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领悟她所有的苦,而到今天才发现不过是一些皮毛。这三年,青子是怀着怎样痛苦的心情活过来的呢。

  但严墨知道能够确定,被这件事所压着的青子是不可能洒脱起来的。无论这三年来,青子表面上可以装出多么若无其事,她的心一定是被折磨的。他所爱着的青子,是一个善良的灵魂。在险恶的命运里挣扎,她也会迷失,但她的心却不是那样的。

  “请你放过青子。”严墨说。

  端木玲忽然像是被触动了个开关似地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在笑,笑得好像要岔气了。她没有理会严墨脸上的严峻表情,好不容易抑制了笑声,她边擦着因为笑得太过分而润湿的眼角边说:“你在求我?你这么爱她?”

  “请你放过青子。”严墨重复道。

  “我可没想过害她,毕竟我们曾经可是好朋友。但是我绝不会让她抢走盛熙,你应该明白吧,爱一个人是不能分享的。”

  “请你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当我求你也好,总之我绝不能让青子被伤害。而且,我也不会把青子让给别人。”严墨淡淡地说。

  端木玲盯着严墨的脸沉默了好几秒,他毫无惧色地看着她。端木敲敲桌子,“好吧,就当我再给俞青子一次机会。不过,我可是很容易生气的,你要看紧俞青子了。”

  说完,端木玲就起身拖着行李箱走了,留下一串高跟鞋的“笃笃”声。

  在过去的日子里,严墨时常会想,如果母亲没有离开,如果青子的奶奶没有去世,如果和青子相依为命的时间没那么长,如果没有当初义无反顾的责任感,如果没有爱上青子,他就是原来的他吗?他就是自由的吗?

  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会自由的。严墨这么对自己说。

  B.

  琥珀色的眼眸,能倒映出一切的清澈的瞳孔。青子是安静却生动的,仿佛慢慢释放出天生的不羁,仿佛连周身的空气也因为她而流动起来。

  盛熙注视着青子,她正把盛熙买来的白玫瑰花整个养到工作室的花瓶里,一面倒水一面说:“真的办我个人的画展吗?我没有新的作品可用。”

  “没关系,就用你以前画的那些。”

  “可是那都是我平时无聊时弄的,感觉像是自己的日记,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尽管当时画的时候是无意识的。现在把它们展览出来,会有被人偷窥的感觉。”

  “是很奇怪。”盛熙说,“不过,那些东西都只是身外物而已。不论你展示给多少人看,没有人会完全理解。你也是这样的人,很难被看透。”

  “是吗?”青子笑着说,“说得好像我很神秘似的。”

  盛熙对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满意,又加重语气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有能力的人,你有活力,有才能。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有你自己的魅力。虽然有时候你们这样的艺术家会有点难搞,但你很认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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