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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学工办找我谈话了,说我趁着西风在校外斗殴,欲使生灵涂炭、江湖破裂、万物变性、红旗褪色云云,行为之恶劣程度,乃我校万余年来之状元。

  一堆的人围着我,像贼一样往我身上蹭啊蹭,想从我这捞取到他们以及他们的话语存在的意义。

  我像看幻灯片一样看着很多争先恐后冲我咧出来的舌头。无论如何,气质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这些舌头的气质偏偏都很差。有些舌苔是屎黄色的,有些舌苔是屎褐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绿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红色的,余下的,都是屎黑色的。

  听得厌烦,我转身走出了学工办。

  6.

  有人拍醒我:"你被开除了。"

  我"哦"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在自己的梦里。

  天快亮的时候,掀开被子,走出寝室,踱到楼道尽头,趴在窗台上,看着金光慢慢爬上我曾经出入过的各栋建筑,又从牛仔裤里摸出半包"熟了"的烟,一一抽完,然后打个电话回家。

  父母应声而来,张罗着保我,不过,事情已经捅到校长那去了,任何举措都已无济于事。我于是真的被开除了,不是什么保留学籍,留校察看,而是直接卷铺盖走人。每个教学楼的门口都贴上了对我的处罚告示,一个个红色的公章在炫耀着它们的威力。

  看着父母张皇失措地穿梭于办公室,蜡黄着脸,我再一次确认,我非但不是他们的英雄,而且始终是他们的耻辱。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试图用一种轻松调侃的笔调来叙述被开除这件事时,我依然不能不理会心底如新的刺痛。

  妈妈问我:"怎么办?"我说:"出去呆上一阵吧。"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如果我这样回家窝着,他们会淹死在别人的唾沫和幸灾乐祸的眼光里。妈妈松了口气,向爸爸点点头。爸爸问我:"你要多少钱?"我问:"那个人的医药费赔了没有?"爸爸点了点头,我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给我1000块吧。"爸爸说:"1000块肯定不够。"我说:"差不多了。"爸爸摆摆手,说:"你不懂。"说罢,掏出5000块给我。我想一想,从里面数出1500块,其余的又都退回给爸爸了。

  在饭店里吃完一锅鱼,我带着行李直接上了公交车。

  "我们就不送你了?"

  "不用了。"

  我摸到最后一排坐上,车开出去老远,还能扭头瞅见在几个正研究公交站牌的白人游客身旁,我那短小的中国父母如企鹅一般原地踟躇。他们看上去很激动,似乎在争吵些什么。从我酸涩的眼中看去,他们已是无声。

  再见,妈妈。

  7.

  此时此刻,在这颗蔚蓝色的行星上,我有一个女朋友,"林林"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在不同的黎明与黄昏,每每想起这个事实,我都有种不劳而获的幸福感。

  虽然今晚过后,我就可以见到她了,可还是熬得不能忍受,发了条猥琐无比的短信给她:"像公猪想母猪那样想着你。"

  记得当时从学工办出来,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林林。我必须在父母到来之前确定下一步的去处,而她是我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林林似乎没把这当回事,一边嚼泡泡糖一边说:"总不可能回家吧?"我说:"那肯定啊。"林林问:"准备去哪里?"我讨厌这个问题:"不知道。"林林说:"你不知道?"我随口敷衍:"那就去广东打工吧。""啪"的一声后,林林口齿不清地说:"这不就和民工没什么两样了?"我想了想,说:"好像是没什么两样。"又是"啪"的一声后,我在电话里听见了上帝的召唤:"哎呀,那你来长沙嘛!"没等我没回话,上帝就自言自语到未来去了:"嗯,要去买印着史努比的窗帘布来装饰我们的房子……啪……"

  打完电话,直接收拾行李。我把旧书店的老板娘领到寝室:"除了这个包,全部拿走。"老板娘两眼放光,说我的教科书都是老版的,不值钱了,只能当废纸卖了……我懒得跟她啰嗦:"除开这这这,其他的,都送给你了。"

  她连连鞠躬:"我会记得你的,你是个好人。"

  任她在里面狂欢,我走出寝室,很有一种被虐的快感。

  10分钟后,我的记忆就找不到窝了,我拍着墙壁说:"苏厉,你没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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